重生之大画家(820)
“嗯。”华婕点头。
接下来, 他们谁都没有讲话, 只静静的观海。
云影漂浮,海的颜色也变幻万千。
每当风起,它又不同。
华婕他们住在海湾一边,当月色渐浓,可以看到海湾另一边一条灯线。
威海是个条形的城市, 被山和海夹在中间, 扬头看海,转头看山。
晚饭后,华婕再次回到阳台, 被风吹的头发乱舞,裹着毯子仍坐着。
她就这样静静面对着大海,对于房间内打视频电话的沈墨、洗澡的沈墨,都无知无觉。
月色下的大海暗沉沉的,辽阔的美之外,更多了几分幽深和恐惧。
盯着远处望的久了,仿佛要被拉进无际黑暗中,喘不上气。
逛刘公岛,绕中国东部最美的海岸线,赶海捞蛤蜊,光脚在海水中奔跑,看海上日出,看海上落日。
然后,尚未抵达上海驶上通往西藏的318国道,一行人便忽然被威海截住。
因为华婕提笔了。
印象派画家莫奈擅长画水,水的变化万千,水的四季不同,大雨中的水,映着花草树木的水……
他一生中画过无数的水,最多的是他的荷塘。
水是美的,人类对水的情感也是最深沉、最复杂的。
诗人们可以寄所有情于各种水中——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行路难》;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王之涣《登鹳雀楼》;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林则徐……
而一个画家如果能将水画好,也能一生不愁——
英国最杰出风景画家之一的威廉透纳,他的海总是汹涌而残暴,让人类感受到自己在大海面前的脆弱与渺小。他通过光与色,将海的无情和有情,描绘的惊心动魄。
连法国的洛洛画派代表人布歇,他的《日落》也用大海承载了他的浮华与甜腻。
华婕在威海的第三天晚上,便拿起了笔。
在此之前,她常常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无画可画。
身边能画的情感、景物和人,想画的这一切,好像都已经画了太多太多。
加上上一世无限练习,所积累下来的疲倦,令她产生一种不知道还能画什么的乏味感。
而沈墨和家人们能激发她的点,也在逐渐被消耗,变得越来越少。
可在看到从早到晚,每一天每一时,甚至每一次眨眼后,都不太一样的大海后,她忽然能明白,为什么莫奈可以画那么那么多张自己的荷塘和睡莲,都不觉得腻。
除了晚年眼疾和生活范围受限的原因外,大概也因为,水本身的确是值得一直画的内容吧。
真正的提笔后,华婕才发现想画海并不难。
曾经有千万前辈做过画水、画海的示范,按照范本的笔法去描绘,并不难。
可要真的想通过自己的观察,用自己的笔触和方法把海画出来,同时又兼顾海与云的互动、海与城的互动、海与鸥的互动……那真是难上加上。
对于华婕的绘画道路来说,最大的痛苦不是挑战,最大的快乐才是。
当她给自己拟定了目标,要把海画好,全部注意力都投在‘如何将海画好’这件事上,那些令她痛苦的灵感匮乏,和对绘画道路的焦虑,忽然都暂时性的消失了。
精神和情绪上的问题虽然还未解决,但术的层面上新的难题,让她忙了起来。
“短暂的忘记烦心事,也挺好。”沈墨站在房间里,望着华婕的背影道。
“她开始画了就行。”过来找华婕和沈墨,准备让这俩人带着他去找饭吃的陆云飞道。
两个少年一人一句,随即便望着华婕的背影,齐齐舒出一口气。
结果晚饭陆云飞也没吃上大餐,大家在宾馆里点餐送到房间,吃饱后又开始各忙各的。
陆云飞也架起画板,画起海来。
他们画画这么多年,大海写生,居然还是头一遭。
临摹海、画水画湖画河,跟画海都不一样。
陆云飞很快便遇到了技巧上的问题,干脆板着自己的画架和油画颜料敲响了沈墨和华婕房间的门,在沈墨不满的黑脸面前,他发挥了自己的大无畏精神,若无其事的穿过卧房直奔阳台,刷刷几下将画架摆在阳台,开始一边画画,一边跟华婕讨论技巧。
沈墨在卧房电脑桌边办公,望着阳台里的两个人,第一次觉得带陆云飞来,是带对了。
有人能跟华婕共同学习和进步,总比她孤独画画要强。
大晴天海的明媚和耀眼,大雾天海的朦胧和婉约,暴雨天海的暴虐和阴沉,清晨时海的平静与淡雅,傍晚时海上层层叠叠映着晚霞的浪……
华婕一幅一幅的画,越画,摆上画架上的纸张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