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继宗半点不生气,“我都是被你们逼的。”
一大群匈奴人骑着快马眨眼间奔到眼前,他们手中拿着武器,身穿甲胄,看他们的眼神犹如看一群小鸡在做困兽之斗。
许继宗放眼一数,很快估摸出大概数目,敌军共来了五千多人,人数上远远不及他们流民,但是流民的战斗力跟这些战场上厮杀过的士兵根本不能比,他想带流民逃走,但对方不给机会,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为首的将军勒紧缰绳一言不发举着右手就要动手,这时刚刚那端出现一队人马,同样骑着马,像一阵风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时府衙门口聚满了人,就像一层又一层的同心园,最中间站着许继宗带的衙役及属下,其次是周术带的流民,再然后是匈奴人,最后是以半夏为首的五千骑兵。
也不知谁率先嘶喊一声,“杀!”
静止的场面瞬间动起来,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只有力量与力量的比拼,每个人都为了活着,为了胜利使出全身的力气。
早就发觉不对的百姓早就躲在家中,但关不住声音,他们依旧能够听到外面刀剑挥舞、抽刀、嘶吼、人临死前的痛吼……声声入耳,深深震撼大家的心灵。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已至黄昏,府衙门口的广场早已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首,胜利那方正拿着刀一点点收割落网之鱼的生命。
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府衙门口的灯笼被点亮,疲累至及的周术跌坐在门口犹如一如血人,他仰着头看着面前执刀而立的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柄大刀,刀口正滴滴答答流着血,那血柱刚开始像丝丝缕缕的细线缠绕他溃败不堪的心,慢慢地血柱在雨水的冲刷下越来越大,亮出本来的颜色,他又哭了。
似乎是一道开关,那些活下来的流民抱着刚刚死去的亲人在雨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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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前院,刚刚换过衣衫的周术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半夏,“你怎么会来?还有那些匈奴人怎么回事?”
半夏用油布一点点擦拭宝剑,头也不抬,声音不悲不喜,“主子担心匈奴人借着互市图谋不轨,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几日前,我发现那些匈奴人扮作互市百姓混进城中,后又看到他们与许继宗达成合作,猜到必有一场恶战,所以将暗处的兄弟全部调过来对付他们。”
周术心中一凛,“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总督衙府易主的事?”
半夏点头,“知道。”
周术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整张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出手?”
半夏将刀收回刀鞘,凉凉看了他一眼,“我的职责是看好那些匈奴人。主子将整个四川省全部托你照顾。是你无能被敌人干翻,现在却要怪我越俎代庖?”
周术差些气死,那怎么能一样?他怎么知道边城居然会有匈奴人进来。军政向来互不干涉。那些大户有多少阴谋诡计,他都能对付。但牵扯部队,他靠那点衙役根本对付不了。公主也没将边城军交给他啊。
半夏定定看着他,突然眉眼锋利如同尖刺狠狠剐了他一眼,“主子临走的时候,让我问你一声,是不是被圣上关在桃花山太久,让你失了锐志,所以你现在才变得妇人之仁?”
周术老脸通红,愤怒异常,刚要发火,却见面前之人根本不理会他,大步出了前厅。
前任总督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听到两人争吵,忙上前奉承,“先生,您别跟她计较。一群只知打打杀杀的兵痞子,他们知道什么!”
周术脸色沉得吓人,一声不吭,刘总督误以为他听进耳,又嘀嘀咕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咱们堂堂爷们被几个老娘们骑在头上,传出去让人笑话!”
周术回望他,被雨水冲刷过的眼睛红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轻轻一眼就叫刘总督软了腿,一声不吭。
周术甩着袖子回了屋。
他知道主子这是对他不满了。
当初主子想要对付蜀地大户,抢夺他们土地时,大户心存怨怼,将来必定成为后患。他应该趁机细查调查这些大户犯过什么罪。像这种大户里面藏污纳垢的事情多着呢,根本经不起细查。只要他细查必定能将他们全部抄家问斩。
是他于心不忍,不忍将人赶尽杀绝,所以没有动手。
年轻时,他用阴谋诡计害死无数人的性命帮助先皇登上帝位,到最后却只换来十年信任。
他不年轻了,他不敢赌!所以他这次没有痛打落水狗,给对方留了一线生机。但是他没想到,他这份心善没能得到对方感激,反倒差点害了他自己。
公主看出来了,却没有拆穿他。
一是公主想借着这件事,将这些大户一网打尽。公主不止一次说起,她很缺钱。她攻打陕西之后,必定还要再征其他城池。四川八成财富都掌握在这些大户手中。靠厂子赚钱终于来得慢,哪有强取豪夺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