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太饿。”林晚照问,“你吃没?”
“我不饿。”老三说。
这就是没吃。
老三说,“妈,我想跟您借点钱。”
这话题有些突兀,因为即便借钱,凭老三的性格也能说的更圆滑,处理的更轻松。林晚照看向老三,老三眉心不自觉的皱起竖纹,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林晚照发现,老三瘦了,整个人都失去了以往神采飞扬的精气神儿。
林晚照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汤匙搅搅营养汤的热气,“为什么要借钱?”
老三拉出椅子坐在母亲身畔,长长叹了口气,“我家连襟儿,就是阳阳妈的姐夫,跳楼自杀了。”
林晚照吓一跳,忙问,“什么事啊!怎么这么想不开!人怎么样了?”
老三又叹了口气,“他是搞金融的,期货崩盘,一时想不开。好在跳下来时叫楼下的遮雨棚给拦了一下子,人活着,还在ICU,费用不够了。我岳父岳母那边儿说要抵押房子,他们上年纪,这抵押也得有办理的时间。医院一天不交钱就要停机器了,我那边也一堆头疼的事,妈,我想先跟您借点。”
要搁上辈子,林晚照估计只能听懂老三连襟跳楼这件事,其他崩盘、抵押什么的,她不明白。
但现在,林晚照想到的更多。
老三一向日子好过,因为在银行工作,老三还是个中层小领导,平时收入不低。阳阳妈也是职业女性,再加上双方老人身体都不错,还有从家里拆迁分到手的家产,老三虽有些个装模作样的爱好,可其实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日子一向宽敞。
不至于匆匆到她这里借医药费的地步。
林晚照问,“你怎么样?”阳阳妈的姐夫出事,老三这神色也不对。老三是有些像林爹的,别看平时对谁都挺不错,其实老三是有些冷的性子。别说是阳阳妈的姐夫,拐着弯的亲戚,就是亲哥老二破产,老三也没这样儿过。
老三说,“我一时贪心,也都赔进去了。刚处理完债务。我岳父岳母多年积蓄,也都赔进去了。”
林晚照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她问,“你去年不是说,已经退出来了么?”
老三长声一叹,揉了揉眉心,“都是贪欲作祟。原本股市赚了不少,我刚退出没多久,股市就开始雪崩,我心里挺得意的。我连襟儿夫妻都是做金融的,股市全身而退后,他们开始跟人联手做期货。”
“股市赚钱太快太爽,钱在股市里好像不是钱,就是一堆数字。”老三道,“打去年经济形势就不太好,但我觉着,他们技术不错,我了懂经济,就贪了心。”
现在说责备的话无用。
林晚照也不想责备老三,事情就是这事情。
林晚照问,“你赔多少?”
“全都赔进去了。房子、存款,我把在银行买的国债也都出手了。”老三也没瞒着母亲。
“那现在住哪儿呢?”
“暂时住我岳父那里。”老三道,“原本想这事料理好再跟您说,不然也是让您跟着操心,没想到又出我连襟儿这事。”
老三搓搓脸,“我还有件事想跟妈商量,妈,您能不能帮我照顾阳阳几天?现在我大姨姐天天守在医院,我跟阳阳妈还有工作不能停,大姨姐家的闺女也才上三年级,如今我岳父管着接送。岳母还得管着收拾家里,做饭,给医院的大姨姐送饭。家里乱糟糟的,有些顾不过来。”
“这没问题,明天我就把阳阳接过来。”林晚照问老三,“你要借多少?”
老三道,“十万。医院那边要续费,不知道还要不要做手术。不瞒妈,我这里也需要一点零用的钱。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的事,银行里同事估计也知道了。这时候再往外借钱,更得坐实他们的猜测,只得先跟妈拿了。”
林晚照就要去卧室,老三说,“妈,您先吃饭吧。这也不急,就是续费,也是明儿的事。”
林晚照想想,这也是。
林晚照喝着汤,跟老三说,“你也别急,已经这样了,凡事往好里想,想开点儿。人活着,就没走不通的道。你看你二哥,这不也熬过来了。”
今年奥运会的年头,老二做餐饮生意可是赚不少。
听老二媳妇说,以前因理财翻脸的朋友,都重新做回朋友了。
听到母亲说二哥,老三自嘲,“以前我还想二哥贪心不足才赔了,现在看,我也没比二哥强哪儿去。”
“好歹你没背外债。”
可能是受母亲这种轻松态度的影响,老三也轻松不少。
他看着母亲慢悠悠的喝汤,闻着香浓的味道,不禁也有些饿。老三自己去冰箱找了些吃的,西红柿去皮切丁,小心慢煎到融化,再打入鸡蛋,滚入开水,最后放把挂面,洒一撮儿细碎青嫩的小葱花,就是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