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问,“那赵华怎么办?”
陈桃花儿不明白,“赵嫂子手里那许多钱,以后不全是赵华的?”“这怎么一样。林苏姐手里从赵家得到的拆迁利益,就是赵家老宅的一半。三弟妹,不,桃花儿你想想,老赵手里那一半,肯定是给赵同的。林苏姐手里这一半再给了赵同,那赵华得什么?林苏姐其他的财产,原就跟赵家不相关,那是林苏姐自己的。”
陈桃花儿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算?”
“从财产的根源上来论,这样算才比较合理吧。”林晚照思考着,反问陈桃花儿。“何况这都是林苏姐自己的个人财产,林苏姐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分啊。”
“这不是打离婚官司么,能不考虑孩子?我听说,赵华这些年,一直给她妈买东西,赵嫂子的宅基地,有好几块都是赵华给买的。一块都没给她爸买过。”
“怎么给她爸买呀。她爸管过她什么?上学给过钱,还是吃饭给过面?我就记得赵华高中毕业,乡长家小子看上赵华,托人来说媒,老赵要给赵华定亲。为这个还打了好几场架。”
“我也记得这事儿。”陈桃花儿感慨,“真是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不过,赵嫂子也心硬,毕竟就这一个儿子。”
林晚照发现,村儿里的人提起赵同,必然要伴随的一句话就是,“毕竟就这一个儿子。”
林晚照想,她上辈子也常这样想的:毕竟是儿子。毕竟是给儿子的。
可反过来说,这句话其实很不合情理。
儿子怎么了?
怎么就这么高贵这么重要吗?
是不是就是这种想法,才把男人惯坏的。
毕竟是儿子。
毕竟是男人。
她不是说儿子就不好,女儿就好。
人品好坏跟是男是女,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是,突然就觉着,毕竟这两个字,包含了许多不通情理的理所应当。
就像赵同。
赵同的痛哭似还萦绕在林晚照耳际,那天赵同很难过,都忘了不是在自己家,还有林晚照这个外人在场,就痛哭了一场。
林晚照也挺难受的,虽然她说不上是为什么难受,可能就是身为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情感上的难受吧。
要说怪,全怪不到赵同这里。
毕竟赵同当年只是个孩子。
林晚照相信,赵同说的都是心里话。
总以为妈妈会像小时候一样,你扔在地上她还会捡起来塞到你手里。
可是,你已经不是小时候不懂事的孩子了,你已长大成人。你需要明事理,你心里知道谁对谁错,你怜悯你的奶奶,可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才是受害者。
当年,你的母亲比任何人都难百倍,难千倍。
何况,如果不是有拆迁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意识到失去的将是这样巨大的利益,赵同还会在电话里这样悲怆伤心的跟自己的母亲检讨吗?
如果是为了利益,那么,悲怆、伤心、检讨、痛哭,不是更显得悲哀了吗?
这个道理,林晚照都明白。林苏姐比她聪明一千倍,只有更明白的。所以,林苏姐不会让,寸步不让。
眼瞅便是端午,天气一天热似一天。
陈桃花儿回家,先到卫生间洗把脸,“到底都是姓林的,二嫂还是偏着赵嫂子。”
“那肯定啊。”刘爱军道,“人家都是姓林的,能偏着旁人?”
赵老太太没几天就过逝了。
村里人都说这老太太是悔死的。
老赵、赵同身为长子长孙,自然是给老太太打幡摔瓦。林晚照也没去送。她跟赵家一直没什么交情,要论亲疏,她是姓林的,也算不到赵家这头儿去。
林晚照跟房主约好时间,再叫上林清,把大哥小区的跃层买下。
端午都要包粽子,林晚照买了些上好江米、大枣、苇子叶,打算多包一些。林苏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邀请林晚照参加她的安宅酒。
林晚照惊喜,“林苏姐你买房了?买在哪里?我也买了,在我大哥的小区。”
“我买的也不远,在梧桐城这边。”林苏告诉她地址,顺带给林晚照说,“以后赵同杨静再找你,不用再帮他们打电话了。”
“好。”林晚照一口应下。
林苏有些意外林晚照这样干脆,在电话那头笑,“我还以为你得帮赵同说两句话呢。”
“诶,我跟你是一边儿的好不好。”
“你惯常爱发个善心。”
“我也是要看情况的。”林晚照说,“之前,我看你也没拒绝。”林苏并没有拒绝通话。
是啊,我没拒绝。我还曾存有一丝幻想。林苏声音平静,“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林晚照看来,林苏是很有智慧的人,她就问了一句近来憋在心里的话,“林苏姐,你说怎么孩子们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咱们的财产当他们自己个儿的呢?”不说赵家的事,老三肯把二十五万还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把她手里的东西,当自己个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