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把我扔万魔窟, 被魔下了咒心蛊, 我会与魔为伍?
文音神色鄙夷。
苏辞被她眼神惹得不悦, 又见她手腕被铁链吊得发红,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贴着如雪肌肤, 抬首时眉目间凌虐的美感与平日娇怯截然不同。
他压下心中烦躁,要自己声色更冷几分:“你就在这天火牢里仔细反省, 什么时候认错我再放你出来。”
苏辞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 “差点忘了。”
文音瞧他转身朝自己使用术法, 眸光微闪,在苏辞佩剑出鞘朝她刺来后没抗住惨叫出声,神魂丹被剥出飞入苏辞手中。
“这是要给阿莹的。”
苏辞握着洁白无瑕的神魂丹平静道。
文音因此重伤,无力跪倒在地, 血色从脸上消失,若不是被铁链吊着双手,早就躺倒在地像个死人。
她心有滔天怨气, 黑长的眼睫轻轻颤抖,艰难地瞥见站在法阵外的苏辞,这人一身白衣无暇,仙风道骨,平日看她温柔含笑的眉眼只剩漠然的平静。
文音咬着牙将剩余的惨叫咽回肚子里,漆黑的眼眸中也沾染了血色,那发狠的神色让苏辞眉头皱起,不愿再看,拂袖离去。
他宠了十六年的小师妹被他剥去神魂丹时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让苏辞心头莫名烦躁。
文音以为她会死。
万万没想到她会被困在天火牢一年多还活着。
她每日都在受刑。
从日出到日落,被烈火焚烧,烧灼肌肤破皮溃烂,骨头都在为此发出尖叫。
烈火将她焚烧不成人形,阵法却会在隔天让她复原,如此重复轮回。
文音一天都受不了,无数次被折磨地惨叫出声,她被消磨了意志与尊严,从起初的认罪到后来的怒骂,全都无人应答。
那时候朝天宗上下都在欢喜庆祝宗主之女长眠醒来,成为一个能蹦会跳还能修炼的活泼女孩。
书中写女主受罚,不过寥寥几行字。
文音却要在地狱度过三百六十五天,承受每一瞬息的痛苦。
被夺去神魂丹,无法使用术法,阵法会为她传输一点点灵力,保证她还能吊着一口气不会死。
而女主却能原谅这些苦痛,选择与她相伴十六年的大师兄和解。
遭遇如此折磨,文音却只剩下满心怨恨。
“朝天宗……苏辞……师尊……神魂丹……”
又一年初,文音在被烈火焚烧时,恨意最浓,她要牢牢记住仇人的名字,生存意志也随着怨恨提升,她一定要亲手将这痛苦百倍偿还回去。
被烈火灼烧滚烫的山壁忽然发出刺啦声响,像是沸腾到顶点时忽地被冷水浇溉。
地面起了薄雾,潺潺水流覆盖天火牢的地面,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大火。
文音被烧得浑身起泡,脸已经破皮,溃烂的皮肤瞧着十分骇人,她跪倒在地,铁链仍旧牢牢地锁着她的双手将她上半身吊起。
地面的水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喷起数不清的细小水柱给被关在山中快要死掉的小花浇灌清水。
巴掌大的小水团在文音身前跳了跳,溅起小片水花,发出清朗的少年声:“哎呀,没想到这么浓重的怨气都是你一个人的。”
文音剩一只眼睛还是好的,听见这声音勉强地抬了抬眼皮寻找源头。
她瞧见一片绿叶落在膝上,随后便化作一条崭新的绿裙覆盖在身,清水从天而降,冲刷了一身腐烂伤痕,还她完好如初的新生。
文音脑子缓慢地转动着,沉郁的眼瞥见掉落在地的铁链,她伸出双手,看见了重获的自由,眼尾逐渐沾染了戾气。
透明水团还在蹦跶,它对文音说:“小姑娘消消气。”
文音揉了揉手腕,撑地想要起身,却几次因为手脚酸软无力而难以起来。
她这才低头去看那在地面蹦跶的透明水团,嗓音沙哑无比:“你是谁?”
“在下河神,路过此地,见怨气冲天,还有浓厚魔息,便过来看看。”小水团很有礼貌地跟她介绍自己,“如今这刑罚和禁制我替你毁去,你也就自由啦,你怨气太重还混杂魔息,对自己身体可不好了,快出去转化天地灵气养养身子。”
小水团蹦跶两下后忽然惊讶道:“你怎么神魂丹都没啦?”
“神魂丹……”文音自言自语,完全无视小水团的存在,仿佛被惊醒一般点点头,开始撑着地面站起身,“对,神魂丹,他把我的神魂丹剥走了,我得拿回来。”
“谁拿走的?”
“大师兄。”
“大师兄……苏辞,对,是苏辞。”
“他把我的神魂丹给了别人,是谁来着……”
“啊,记起来了,师尊的女儿。”
刚还叽叽喳喳又蹦蹦跳跳的小水团顿住,水柱们也停歇,水流声停了,空旷的山洞中只剩下文音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