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夜途经曜华阁时,见到她趴在曜华阁的石阶上,满脚是血,她又苦求我不要声张,我只先命人将她抬回我这里来。”长宁闻言续道,“我不知是谁下的手。这事待天祭结束,我会禀明父皇母后,请他们为三姑娘作主,彻查此事。但明日就是天祭大典,不容有失,她脚伤成这样,无法完成祭舞,勉强上了会出问题的,到时候不仅大典出错,就连你们俞家也难逃其责,所以我一定要先禀明母后,让她换人。”
虽然同情俞眉安的遭遇,但长宁此时不能心软。
长宁这么一说,俞眉远就明白了。
定是俞眉安不甘心自己如此辛苦才求来的机会被人如此夺去,因此求长宁瞒下她受伤之事,她打算带着伤上祭台跳舞。
“阿安,你先起来。”俞眉远俯身,将她扶到了旁边椅子上坐好,“事已至此,你莫强求。长宁公主言之有理,你脚伤得这么重,还怎么去跳祭舞?万一出了事,你担的罪责就大了。到时不止是你,整个俞家都要受牵连。就算你不怕,你也要替你母亲和哥哥多想想。”
俞眉远劝着,不由想起孙嘉蕙和俞章敏今日模样,俞眉安日日都在宫中,家里的事,她还蒙在鼓里。
“阿远,我没事,我可以!你看!”俞眉安闻言不顾一切地站起,脚重重踩在地上。
“啊!”可左脚才落地,她就发出声闷呼,身体一歪,就往旁边栽倒。
俞眉远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她抬脚,脚下白纱已渗出血来,把白纱染红了一大片。
“好好坐着。你看看你这模样,走路都难,怎么上去跳?别自欺欺人了。”俞眉远把她按到椅子上,耐性渐失。
长宁摇摇头,暗自叹了一声,转头吩咐宫女再去请女医。
俞眉安忽然安静下来,只呆呆看着自己的脚。
俞眉远当她已回转心意,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叫人观之不忍,便上前两步,才要劝她两句,俞眉安却激动抬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我上不了台,但是你可以!阿远,你代我上去吧!我知道,你跳得比我好!”
“……”俞眉远的劝慰吞回心里。
长宁也听得一愣。
半晌,俞眉远甩开俞眉安的手,淡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俞眉安将眼睛瞪得老大,乌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眼眶里泛起一圈圈红丝,“跳祭舞要戴面具,且你我身量相当,不会有人认出你我来。”
“俞眉安,你能清醒点吗?这是欺君之罪,万一被人发现,你和我都要死。为了这点虚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俞眉远口吻渐硬,语气里带了三分怒气。
她脑仁开始一阵阵抽疼,白天才解决了一大摊麻烦事,晚上就来个俞眉安,若非这是在宫中,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虚名?是,在你看来这是虚名,可在我看来,那就是我要争的一口气。你总看不起我,觉得我贪慕虚荣,和魏家的亲事上是这样,今天也一样。”俞眉安扶着椅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我想嫁魏眠曦,只是因为我喜欢他这个人;我想得到祭舞之名,是因为我不想让魏枕月和张宜芳看扁!明天是谁上那天祭台都没关系,就不可以是魏枕月。我不在乎站上去的人是谁,但若是魏枕月,我不甘心!”
“人生在世,不甘心的事,又岂止一件。”俞眉远撇开眼,不再看她。
“我不管别的,只求眼前。你若觉得我要占你的便宜,待舞成之后,你大可求公主禀了皇后,替你正名。若有罪过我担着,这虚名给你,不是我的我不要。”俞眉安一瘸一拐地走近她。
俞眉远却背过身去:“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俞眉远,是你告诉我说要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靠阴损招数就算胜了,我也还是个失败者!我信了你的话,所以这一个多月我拼命的练习!我以为我输赢都能痛痛快快了……”俞眉安在她身后哽咽道。
长宁见到俞眉远背着俞眉安的脸庞,现了丝怔色。
那的确是她说过的话。
“可现在,魏枕月就要靠着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赢了。俞眉远,你说的,都是假话,全是骗人的!”俞眉安没再落泪,鼻音浓重。
“够了。”俞眉远轻喝一声。
“就算再努力又如何,始终要败给这些小人。俞眉远,这就是光明正大的结果?我不甘心,难道你甘心?”俞眉安质问她。
“够了!”俞眉远大喝转身,怒视于她。
平生头一次,她被人说得半句话都回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