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307)
门被打开,王忠禄愣了愣,看见贺顾果然只着中衣,嘴唇一片苍白,似乎真的病了,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三分,躬身行了个礼,道:“本不该在小侯爷病着时来打扰,只是陛下的确是今日晨起,才叫老奴来传这口谕,说想见您一面,叫您入宫去呢。”
贺顾怔了怔。
若只是拔用调任,其实一封兵部文书便已足够,皇帝亲自叫人传旨已经很不必,眼下竟然还要见他……
裴昭珩方才其实已然听见贺顾在屋里“咚”的一声,仿佛跌了一跤,此刻见他出来,果然是脸色苍白,心中既内疚又心疼,哪里忍心让他此刻就匆忙进宫去?
裴昭珩道:“父皇有何吩咐,不若本王随公公入宫,回头再转达给驸马,今日他……”
贺顾却在王忠禄看不见的角落,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裴昭珩的衣袖,这才微微笑了笑,道:“还请内官稍待片刻,我今日起的晚了,更衣洗漱好就来。”
王忠禄见他爽快应了,便索性当作方才没看见恪王殿下拦阻,连连点头,笑道:“好,那老奴便且在这等着,小侯爷快去吧。”
征野也在院门口,见此情形连忙叫下人去打了水,准备妥当衣衫给贺顾洗漱收拾。
王忠禄是皇帝身边的人,贺顾自然也不好让他久等,是以尽管身上还疼着,仍然咬牙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衣裳,出了门来。
临走前贺顾见三殿下有跟着一同入宫的意思,便又不露声色的拦了他,没让他一起跟着来。
关心则乱,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他若是作为一个姐夫,辅佐三殿下左右,皇帝乐见其成;可他若成了一个能影响三殿下的判断、决择、乃至情感、冷静的存在,如今这位陛下何其敏锐?一旦叫他发觉,恐怕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和陈皇后可不一样。
皇后娘娘即便如今愿意帮着三殿下,可那也只是因为,如今只要是三殿下想做的事,娘娘便不会反对,说到底,她不过全是为了三殿下过得顺意快活罢了,只要儿子开心,她便也开心。
可是皇帝不一样,即便贺顾猜不出也琢磨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可只是重生后的这一世,观他诸般作为,胸中揣着的显然从来都不是一点点的儿女情爱,也远不是纯粹的父子情怀。
陈皇后对皇帝来说或许是重要的,可却也远远不是最重要的。
三殿下亦如是。
和陛下心中最紧要的事一相比,贺顾不敢去赌,倘若他触及了皇帝心中最后的那根红线,会不会被他如同清理草芥上多余的蚂蚱那样,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样的道理,如今的三殿下是个货真价实的毛头小子,他未必想得到,顾及得到,可贺顾却不能不考虑。
要上车马前,王内官状似无意的笑了笑道:“三王爷与驸马真是投缘,这都搬出了公主府半年了,还回府来与驸马爷彻夜促膝长谈,真可谓是知己呢。”
贺顾正要上马,闻言动作顿了顿,笑道:“王爷身份尊贵,学识渊博精深,何等好风流?我只是个粗人,不过浑读过几本书,随便翻翻看罢了,才疏学浅,岂敢自诩为王爷的知己?内官可莫折煞我了。”
顿了顿,又笑道:“昨日王爷到公主府来,也不过是因着以前住在府中那会,落了本书在书房里,我俩半夜翻了一会柜子,始终没找到,倒是我一个不甚,受了些凉,今天才这副模样,叫内官见笑了。”
王忠禄点头,道:“原来如此。”
贺顾想起一事,道:“只是我毕竟病了,这样入宫,会不会过了病气给陛下?”
王忠禄道:“无妨,一会驸马爷且在殿外等着,老奴去问问陛下,倘若陛下说不见,那再作罢不迟。”
贺顾闻言,有些意外,毕竟皇帝龙体安泰大过天,往日里要是有谁得了风寒,还想见皇帝,王忠禄恐怕就要第一个拦在前面,怎么今日反倒是不讲究起来了?
只是他毕竟是皇帝的贴身内侍,又是这样高的品级,贺顾也不敢质疑,也只能乖乖的跟着去了。
……还好今日王公公来接他的是一副车马,车里也有软垫,不怎么颠簸,否则他今日恐怕就要这样交代在入宫的路上了。
王忠禄之所以会如此,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今日他出宫传旨,陛下就吩咐过了,今日必须把驸马宣进宫来,不可耽误。
否则三王爷刚一说驸马风寒了,他定然就不会再强求,直接回宫给陛下复命去了。
倒是贺顾下了车马后,在去揽政殿的路上,见了几个道士打扮的人被宫人领着离去,有些惊讶。
他明显十分好奇,但王忠禄见了,却也始终视若不见,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地方,贺顾在揽政殿门口稍待了片刻,初秋阳光虽然不比盛夏毒辣,可他屁股疼着,却也不大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