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249)
再加上恪王自回京以来,便是公认的劳模,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先是治了两三个月的江洛水患,年夜饭都没来得及赶回来吃,如今被分派了刑部、工部的苦差事,也只是闷头干,埋在二部衙门里经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王府,平日里却从不邀功固宠,偶有人看不过眼,在朝上和陛下夸他两句,恪王殿下便会十分低眉顺眼的恭声回答,说他不敢自恃功劳,说他回京时日不长,于政务也并不熟稔,都是平日有了疑惑之处,便去请教兄长、请教太子,这才能够勉强不出差错。
除此之外,平日里从不出头冒尖,简直像个隐形人。
俨然是个拥立太子大哥,毫无非分之想、逾矩之心的老实人,怎么看怎么本分。
和那个成天到晚整幺蛾子的老二,很不一样。
可尽管恪王这样,又有个得宠的皇后母亲,却还是因着从小养在京外,和陛下没什么亲缘的缘故,没得过几次褒奖、也没得过几份赏赐。
可见什么都是虚的,得了君父的欢心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叫人觉得,就连那已逝的长公主,虽然是个女子,也比她这爹不疼、娘不……呃,娘还是爱的弟弟,更受陛下看重。
于是众臣看着被嫌弃的恪王殿下,眼神都不由变得怜爱了一些。
这次西山弓马大会,陛下会带上他,大约也是看这个小儿子辛苦了大半年,这才终于良心发现了吧?
陈府。
案上摆着一张揪木棋盘,太子和舅舅对坐而弈。
太子落了一子,道:“还是和舅舅对弈有些意思,旁人不是故意输给孤,便是干脆就不敢和孤下的,实在没趣。”
陈国舅笑道:“殿下何必烦恼这个?他们也不过是不敢冒犯殿下罢了,若是下赢了,怕殿下不快,若是下的不够好,也怕殿下觉得他们是在敷衍了事,着恼于此。”
太子闻言却叹了口气,忽然低声道:“舅舅所言不错……君心难测,左右都是臣下的不是,怎么做也不能讨得欢心,为人臣子,的确殊为不易。”
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万人之上,只在君父一人之下,是以太子话里的君是谁,显然是昭然若揭了。
陈国舅道:“殿下可是在烦心西山弓马大会之事?”
太子捻着棋子抬眼看了舅舅一眼,笑道:“知我者,舅舅也。”
陈国舅也笑了,道:“其实依我看,殿下倒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此举,可能也只是意在平衡,若说是殿下失了圣心,陛下又怎会带着殿下去弓马大会呢?”
太子叹道:“就算父皇带着孤去弓马大会,也不能说明什么,舅舅且看,三弟不是一样也去,他又有几分圣心了?”
陈国舅道:“欸,殿下此言就不对了,恪王与殿下,岂能相同,他是什么身份,殿下又是什么身份?您是陛下自小教养的东宫太子,刚满了周岁,便立刻昭告天下,立为国储的,陛下对您不可谓不看重,恪王虽说……也是皇后所出,又岂能比得上殿下元后所出,既嫡且长的身份高贵?”
太子沉默了一会,却道:“孤担心的便是这个。”
“从前父皇带孤何等亲厚,可是自从去年孤在母后的祭日那天,替她说了几句话……孤只是觉得,无论当初父皇心爱的是姨母还是母后,可他既然立了母后为正妃,继位后母后也是名正言顺的元后,当年却不明不白的死在坤泽宫,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个说法,问了便说是一场暴病,孤也信了,孤只不过想请父皇给母后一个配得上她身份的追封罢了,父皇却推三阻四,孤一时没忍住,说了一句……”
他顿了顿,眉目间带着几分阴翳,半晌才道:“……父皇便勃然大怒,这么多年了,父皇还是第一次和孤生这样大的气。”
“舅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愿意告诉孤,母后究竟是怎么走的,孤不信父皇的说辞,孤也不信他们的说辞。”
陈国舅沉默了一会,落了一子,满室静默。
太子见他不答,又道:“舅舅?”
半晌陈国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这事您还是别再问了,也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提起了,至于当年所发生的事,我也只能告诉殿下,的确是先皇后娘娘她……她做了糊涂事,那是件丑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这事我也并不完全清楚,更是陛下的逆鳞,殿下非要刨根究底,以后会与陛下父子离心的。”
“去年圣上那样生气,便足以说明问题,如今圣上好容易才消了气,对殿下恢复了昔日爱重,天恩难求,殿下可得珍惜啊。”
太子沉默了一会,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半晌才道:“……父皇爱重姨母,为了姨母茶不思饭不想,姨母生了病,便要日日陪着她,如今为了让姨母散心,连弓马大会都愿意破例带着她去,可孤的母后,孤却连问一句,她是怎么死的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