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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91)

金兰和朱瑄一人接了一瓢,低头浅抿一口。

两瓢的手柄用线连在一起,寓意夫妻同甘共苦,永不分离。喝酒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近得金兰能感觉到朱瑄的呼吸,她学过规矩,错开朱瑄火热的视线,不慌不忙啜饮一小口,余光忽然看到朱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风姿清冷、高雅如谪仙的皇太子,居然在喝合卺酒的时候朝她做鬼脸 金兰一愣,喝的酒来不及咽下,扑哧一声呛着了。

她又羞又窘又气,低头咳嗽,呛得满脸红晕,宫人忙上前帮她顺气。

朱瑄示意宫人退下,接了杯茶在手里,送到金兰唇边,亲手喂她喝,看她双颊晕红,不胜娇羞的模样,一笑,在她耳畔低语“一枝红艳露凝香。”

一听就是在调笑。

金兰差点又呛着,这就是他的以礼相待

朱瑄看她不咳了,嘴角笑意浮动,轻声说“别怕,今天没人来闹你。”

金兰喘匀了气,一声儿不言语。

朱瑄挑眉,站起身,“你先歇着,我出去一会儿。”

他走的时候嘴角仍有笑意。

金兰嘴角轻抽很好笑吗

走到门口的朱瑄脚步突然一顿,站在半卷银钩的水晶帘下,回头看一眼内室。

金兰立刻正襟危坐,收起脸上的表情,一副低眉顺眼的端庄之态。

她头戴凤冠,博鬓珠串轻轻摇曳,一身宽大繁复的常服,端坐在布置华丽的新房拔步床内,妆容太厚,有些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了,那双眼睛依旧清清亮亮,恍如月下秋水。不论什么时候,她看人的目光永远明亮清澈,又清又透,带着一种淳朴天真的孩子气,即使在十多年的家庭冷暴力下长大,依然如斯。

无论何时,只消让她含笑的目光瞧上一眼,天都亮堂了几分。

朱瑄脸上笑意敛去,唇角上扬,眸底却浮起星星点点泪光。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圆圆,你终于回来了。

殿中侍从目送朱瑄出去,相互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太子老成稳重,什么时候这么高兴过哪怕朝中内阁大臣当着嘉平帝的面夸奖太子,太子也是一脸谦虚持重的表情,不悲不喜,古井无波,让人无法窥测他的心境,今天却丝毫不掩饰他的喜悦又或者说,太子实在太开心了,以至于根本无法隐瞒克制。

侍从面面相看,几乎同时认定了一点他们得好好伺候太子妃,不能有一点怠慢。

杜岩无疑是所有东宫仆从中最先意识到金兰在朱瑄心中地位的人,朱瑄刚出去,他立刻领着人上前服侍金兰卸妆换衣。

金兰迟疑了一下“还没到时候吧”

杜岩含笑说“今天圣上高兴,外面的宴席一时半会散不了,千岁爷怕殿下累着,吩咐小的先伺候殿下换衣、用些茶点,爷说殿下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不用等他。爷还得应酬一会儿。”

说着几名内侍鱼贯而入,抬来一架大理石桌案和提盒,开始安排茶点面果,席面不似待客的那般极尽丰盛排场,俱是小巧精致的黑漆小碗,看菜色似乎也平常,没有油腻腻的大盆羹汤和炖肉,看着似乎不多,一眨眼却摆满了整张桌案。

金兰只在半夜上妆前吃了些雪花洋糖炒米,接下来水米未进,但典礼气氛肃穆,心情紧张之下倒是不觉得饿,不过一整天穿戴礼服行大礼,肩膀骨头都快压散了,点点头,示意内侍帮她取下沉重的头冠。

内侍服侍金兰洗去妆容,给她松松挽了个家常小垂髻。她鬓发松散,一身海天霞大袖缠枝牡丹花罗宽衫,走到桌案前,目光飞快环视一圈,发现外面天还没黑,从槛窗照进、落在金砖地面上的光线微微泛青。

内殿的拔步床太大,里三层外三层,重重纱帐掩映,除了一道道做隔断的槅扇门,还有廊庑、走道,就这么一架床,比她在贺府住的院子还大,槅扇内红烛燃烧,灯火摇曳,一片喜气洋洋、绚烂辉丽的金赤流光,她还以为天已经黑透了。

桌案设在一座庭院人物图镶嵌螺钿黑漆金屏风下,屏风阔大,每一扇屏皆绘有精细园景,云雾飘渺,水纹粼粼,做工精细,浑然天成,灯光下浮动一层浅浅的金芒,光影浮动,如梦似幻。

金兰坐在桌岸边,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黄花梨牙条繁复精致的云纹金边纹理上,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身边这架金屏风值多少钱。

她突然想起西苑春宴的那天,她和剪春挤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为自己嫁妆里的一张拔步床发愁。

一转眼,她竟成了皇太子妃,见识了皇宫里雄浑靡丽的富贵奢华,一架千金的苏州府拔步床也不过寻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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