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想找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她实在太疼了,疼得浑身发抖。可是那时的他不想理会她,拿了本书坐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知道他不耐烦,只能生生忍着疼,忍着忍着就发起高热,烧糊涂了,以为自己会变成人不人狗不狗的怪物。他哭笑不得,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罗云瑾靠回榻上,缓缓闭上眼睛。
圆圆,真疼啊。
下属退出厢房,面面相觑,个个一脸不敢置信统领刚才好像含含糊糊说他伤口疼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身经百战、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统领居然也有怕疼的一天白天统领就那么拖着血淋淋的胳膊到处抓捕宦官,好像根本没受伤一样,太医为他清洗伤口,他也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会儿怎么疼起来了 他们嘀咕了一会儿,心道一定是太医院的伤药不好,统领才不会怕疼。
第二天金兰问过扫墨才知道,朱瑄昨天确实是提前赶回来的。
宫人去前朝报信,他当时正和工部的官员商议事情,听说她差点被咬,立刻丢下官员赶回东宫看她。
金兰看一眼映在槅扇上的雪光,心想难怪昨天朱瑄的发丝间有还没融化的雪粒子,皱着眉头说“我没被咬着不必小题大做,下次不要惊动太子。”
御史最重规矩,朱瑄丢下朝官回宫探望她,工部的人不会怎么样,御史一定会上疏批评他。
扫墨笑着道“殿下无须担忧这些。千岁爷说您是他的妻子,您遇险受惊,身为您的丈夫,他理应回来探望,朝中大臣再没有因为这个为难千岁爷的。小的们如果隐瞒不报,千岁爷动怒,小的们担待不起。”
金兰笑了笑。
她虽然没被咬着,但黑狗扑上来的时候她真的吓得魂飞胆战,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那两只黑狗狰狞的脸,朱瑄能回来陪她,她很高兴。
扫墨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礼单,“殿下,这些是送给罗统领养伤的药材补品,千岁爷让人预备的,您看看还要不要添些什么”
金兰一愣,接过单子细看,哭笑不得,伤药和寻常补药就不说了,人参鹿茸灵芝这些罕见的药材也是一大抬盒一大抬盒的送,罗云瑾就算顿顿吃估计几年之内也吃不完。
她放下单子,道“这些够了你派人去猫儿房那边看着。”
扫墨应是,问“殿下担心猫儿房还有人居心不轨”
罗云瑾昨天快刀斩乱麻,直接领着锦衣卫抄了猫儿房,该审的审了,该关的关了,该看守起来的看守起来了,太监找到吴娘娘那里的时候,吴娘娘还没反应过来呢内官监连夜选了一批内官送到猫儿房顶空缺,那些人看到猫儿房提督太监的惨状,吓破了胆,谁还敢生事 金兰摇摇头“我不放心猫儿房的猫狗,你派人去那边看着,半个月后如果没有狗发狂再把人叫回来。”王女医说如果半个月内没有猫狗发狂,那咬伤罗云瑾的狗应该不是带疯病的狗。
扫墨点头应喏。
珠帘晃动,宫人进殿通禀,德王妃和庆王妃结伴探望金兰。
金兰起身相迎,笑着道“我没事,大雪天的,你们怎么过来了”
德王妃和庆王妃忙快步走上前,拉着她的手按她坐下,一人抬着她的一边胳膊,围着她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阵,齐齐松口气“你就别起来了,好好歇着吓死我们了,没有被咬着就好”
庆王妃擦了下眼角“我昨晚就听说了,一夜没睡好,今早拉着七嫂一起过来,七嫂还吓哭了呢”
德王妃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道“宫人说得太吓人了,我听着就觉得害怕。”
金兰站起身,晃晃胳膊抬抬腿“没事,我真没被咬着。”
两位王妃长舒一口气,她们知道金兰没被咬,但是实在放心不下,必须亲眼看她依旧活蹦乱跳的才能安心。
接下来各宫陆陆续续派人来探望金兰,宫外的命妇也往宫里递牌子打听消息,各处打发到东宫传话的人络绎不绝,养伤压惊的礼物不断送往东宫,很快堆成了小山包。
仁寿宫的宫女送来一堆积年的好药材,道“老娘娘本想亲自来看您,轿辇都备好了,胡女史说雪太大,轿夫容易脚底打滑,不敢让老娘娘出门,老娘娘这才罢了。”
金兰笑着说“孙媳妇毫发无伤,哪敢劳动皇祖母来看我本该由我先去皇祖母那里请安才对,也好让皇祖母安心。”
说着就要起身。
仁寿宫的宫女忙按住她“老娘娘说了,您这次受惊不小,不必去请安,好好养着就是。”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道,“老娘娘还说让您受委屈了。”
说着长叹一口气。
金兰不接这个话,笑盈盈地道“多谢老娘娘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