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继续睡,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有人走到床榻边俯身看她“圆圆肚子饿了”
金兰睁开眼睛。
“你怎么过来了”
朱瑄站在床榻前,头上还束着网巾,穿了件云罗道袍,低头看她,黑暗中双眸幽深暗沉。
她以为他今晚一个人在寝殿睡。
朱瑄扶金兰坐起身,抓了条薄被裹住她,塞一只大软枕让她靠着,轻笑着刮了刮她鼻尖“你肚子叫得那么响,把我吵醒了。”他知道她不舒服,没有和她同榻睡,让宫人收拾了另一张床榻,靠坐着看治河奏疏看到半夜,刚吹灯睡了一会儿就听到她这边有动静,立马醒了。
金兰脸上微红,笑着说“夜里没有胃口,一觉睡醒又觉得肚子饿了。”
朱瑄笑道“有胃口就好,我让人传膳,想吃什么”
金兰摸了摸肚子“不必太麻烦,夜里吃多了也不好,煮碗面就行搁点鱼片,我想吃鱼,有炖火腿也行。”
本来不觉得有多饿,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什么都想吃,又道“还想吃香糟鹅掌。”
朱瑄笑了笑,大手盖在她肚子上“看来是真饿了。”
他用晚膳时让人送进暖阁的攒盒就搁在软榻旁,还没动过,他挑了枚鲍螺递给金兰“先吃点填填肚子。”
金兰接了,打开攒盒选自己喜欢吃的。
朱瑄觉得她捧着攒盒小心翼翼吃果子的模样很像自己以前养的一只鸟,小胖鸟半夜饿了会叽叽喳喳叫唤宫人给它换米换水。
他含笑看着金兰,金兰忍不住看他一眼“笑什么”攒盒往他跟前一递,“你也吃点”
朱瑄摇摇头,笑而不语。
守夜的宫人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手擎灯烛掀开帷帐进殿服侍,朱瑄命传膳,金兰要起来,朱瑄按住她“就在这里吃,别折腾了。”
宫人将南漆小炕桌抬到软榻上,不一会儿杜岩就提着黑漆描金攒盒进殿,先盛了一碗金兰点名要的鱼片龙须面。
汤面热气腾腾,金兰拿起筷子就吃,面条细软雪白,鱼片滑嫩柔软,撒了碧绿的芫荽,汤汁鲜美浓郁,她吃了面条,连面汤也喝完了。
朱瑄晚上吃得少,看她吃得香甜,不由得食指大动,示意杜岩也给他盛一碗面条。
吃完了面,宫人扶着金兰去净房洗漱,她换了身衣裳回到寝殿,朱瑄靠坐在床边看书,起身拉她坐下“过来靠一会儿,刚吃了面别马上睡。”
金兰坐下,朱瑄放下书,弯腰给她脱鞋。
宫人吓了一跳,抢着上前,朱瑄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金兰虽然不舒服,不过还是可以自己脱鞋的,刚想收回脚,朱瑄按住她的腿,手指解开绣鞋上的纽绊“别动,今天我来服侍你。”
帷帐里他低沉温柔的嗓音格外好听,金兰不禁一阵心悸。
被褥里塞了汤婆子,暖烘烘的,金兰怀里抱了只小暖炉,脚上踩着汤婆子,靠坐在床栏边,惬意地舒口气。朱瑄也脱了外袍上床,掀开锦被,把她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左手伸到锦被底下摸索了一阵,盖在她肚子上。
“还疼吗”
她靠在他臂弯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水沉香味,摇了摇头“这会儿不疼了。”
朱瑄低头亲了她一下,右手拿起床边的书,接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看。
金兰睡不着,乖乖地靠了一会儿后开始折腾了,一会儿抱着朱瑄的胳膊,嘴里喃喃低语,一会儿摸摸他胸膛,一会儿抬头亲亲他的下巴,柔软馨香的身体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时不时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朱瑄心浮气躁,书里的内容一句都没看进去,叹口气,丢开书,捉住金兰乱摸的手“别闹了,今天不是难受吗”说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手臂有些紧绷。
金兰立刻不动了,她只是想看看他最近长胖了没有。现在宫里都说东宫的伙食好,他这么瘦,应该长胖点。
她毫无睡意,拿起朱瑄丢开的书,匆匆扫一眼,是写治河的。她想起听来的消息,问“我听说刘敬上疏建议先修复新河”
朱瑄点点头“这两天旨意就会下来。”
金兰面露惊讶“大臣没有上疏反对此事”
她最近翻阅了不少治河方面的书,了解越多,越佩服宋素卿的才能,他虽然小节有亏、御下严苛,但具有丰富的治河经验,而且思路大胆、处事果决,放眼朝堂,无出其右者。朝中大臣不认同宋素卿的治河方法,可他们也没提出比宋素卿的治河策略更好的法子。之前治河总理大臣走马灯一样换了又换,前几任完全遵循以前的治河旧策,没有一个能很好地治理水患,这说明因循守旧不可取,为什么刘敬他们还是一意孤行 朱瑄冷笑“他们不会反对,朝中大臣多半站在刘敬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