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丧志,他怀疑陈如松不安好心,尤其有李夫子作比较,更为明显。
“煜儿。”屋外,陈如松扯着嗓子轻咳了两声,肃着神色提醒,“该回去写功课了。”
这事传到聂凿耳朵里他没有好果子吃,为今只有找借口遮掩过去,他故意沉着脸,“耽误约有两刻钟,傍晚要把时间补上。”
不苟言笑,颇有严师风范,聂煜不觉害怕,反倒精神奕奕起来,脆声道,“好。”
跳下凳子,迈着粗壮的腿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陈如松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欲多解释两句,在聂煜焦急的模样中欲言又止。
毕竟是个孩子,哪有那般心计,他想多吧。
府里的事霍权全然不知,否则就冲老管家斗开箱“分赃”的行径,霍权会惊恐好几日,可他困在御史台,无暇理会其他。
他有心拉拢众人为其助力,偏偏不敢多言,天亮也没让众人领会他的意思。倒是让他们愈发担忧自己的处境,御史台常年被六部挤兑,皇帝也对御史台颇有微词,长此以往,御史台恐怕会被取缔。
真到那日,他们该何去何从。
稀薄的光透过窗户洒在众人脸上,像罩了层阴郁的霜,众御史无不露出颓靡之态,唯有韩风阖眼睡了过去,恬静的模样看得其他御史艳羡不已,平时瞧不惯韩风故作清高的姿态,现在遇到事,反倒羡慕他有长公主撑腰了。
长公主再不受宠也是皇室公主,为韩风谋份差事还不是两句话的事儿,可怜他们飘摇不定前途堪忧。
恍惚中,外面有人来,众人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养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丁大皱着眉进门,通身寒气,张硕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半眯着眼看了看,见是丁大,又闭上了眼。
丁大抖了抖身上的雪,说起兵部最新消息,“兵部查了好多座官邸,被查的官员有位性子倔的,自觉受辱,与兵部起了争执,咽不下气悬梁死了,死之前以血为墨写了封血书弹劾兵部近几年私下犯的恶行其中还牵连了户部吏部,都乱了套了。”
柿子捡软的拿捏,兵部借着追查逃犯携私报复仗势欺人,不晓得碰到钉子上了。
丁大故意拔高了音量,众御史纷纷精神抖擞地抬起头来,“谁悬梁死了?”
“工部的老官,再有几天就是他八十大寿了。”
众御史面面相觑,露出感慨之色,工部的地位胜于御史台,但在六部最低,而且工部多是工匠出身,做实事的,哪能和攻于心计的人斗。
“兵部那群人真该死。”张硕恨恨骂了句,“真有本事先去查内阁大臣的府邸啊……”
李御史唏嘘,“兵部那群人出身显赫,若想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并不难。”
兵部有德妃娘家徐家,有安宁侯府少爷庞宇,有北疆副将之子云黩,还有扮猪吃老虎的白家,关系错综复杂,岂是工部老官能撼动的?
闻言,众人皆感难过,霍权心里装着事,问丁大,“他们查到逃犯的线索了吗?”
“没有。不过他们挨家挨户盘查后得出个结果,前晚劫狱的有两拨人。”
这件事兵部自己的人就提到过然而被他们自己推翻了,一宿过去又是这么个结果,霍权不知说什么好,又问,“还有呢?”
“奴才回来时遇到白家马车,两位侍郎也在车上,应该是进宫面圣去了。”
一番大动干戈,结果什么都没查到还逼死了人,皇上若怪罪下来,兵部半数人得遭殃,白尚书他们又不傻,与其等皇上问,不如他们自己老实交代。反正人已经死了,是非黑白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人哪,只有活着才有资格与恶人抗衡。霍权敛目沉默,修长的手指像小鸡啄米的敲着桌面,这时,外面有人来,说皇上召见。
霍权思绪回笼,心知想躲是躲不过去了,想和兵部抢权,面圣是早晚的事,按下心中惊恐,他肃然起身,掸了掸胸前衣襟,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本官这就进宫。”
身躯凛凛,像迎风而立的树,不惧霜雪,挺拔逼人。
来人穿着深蓝色太监服饰,态度谦卑,进宫时,偷偷提醒他,“皇上这两日心情不好,其他几位尚书都被召进宫训斥了一顿。”
兵强力壮的兵部监牢被劫,竟连半点线索都没查到,反而引起不小的民怨。白松自认失职,跪在泰和殿请皇上责罚,罗忠这个刚任职的侍郎也在,相较于惊慌失措的白松,他稳重许多,大声分析原因,“那群人训练有素,分明是谁家府上的私兵,单是盘查普通百姓肯定什么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