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霍权怕他们去寺里闹事,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来会让他入土为安的,霍权不想弄巧成拙,“死者为大,别再折腾了。”
“是。”
尸体得到妥善安置,城郊的坟就派不上用场了,霍权让冬青通知下去不用建了,冬青迟疑,“奴才来找大人就是说这事的,坟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也已经看好日子了,五日后就是黄道吉日。”
冬青又说,“大人,你看先埋谁?”
他眼里透着光亮,很是期待的样子。
霍权:“......”
“大人,坟建得恢宏气派,埋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你想先埋谁,奴才这就去安排。”比起看那厚厚的一沓书,还是杀人更轻松。
他搓搓手,跃跃欲试地摸向腰间匕首,进京后就没杀过人了,别说,手有点痒。
被他急不可耐的模样震住,霍权不知怎么回答,建坟是为了埋自己,如今用不上总要有个由头,他心里急得慌,绞尽脑汁搜刮能用的说辞,终于,在看到院子里光下闪闪发亮的宝石后,计上心来,“不埋人,埋宝。”
好几箱财宝没处去,堆坟墓里没人会起疑,冬青被霍权地机智折服,顶礼膜拜道,“大人英明!可要买口棺材回来?”
抬着箱子出城太过招摇,棺材就不同了,死人才躺的东西,没人会怀疑另有乾坤,霍权也为佩服自己想出这个办法,“行。”
冬青激动地脸色泛红,继续说,“奴才量过了,那个坟宽敞,放四口棺材不是问题。”
也就说能把好些贵重的东西藏去郊外,真要哪天京城待不下去了,他们两手空空地离开也不会饿死,思及此,冬青决定多建几座坟,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哪怕不埋金银玉器,埋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看他眉眼低垂就不是在想什么好事,霍权打断他,“下去吧。”
重生成聂凿后,他发现聂凿对手底下的人管得很松,老管家看着他长大亲切些没什么,其他下人说话做事没什么章程,在自己面前恭敬规矩,背过身就不见得了。
尤其是这些下人多数长相凶狠,看上去匪气十足,他都怀疑是不是从山里下来的,反正照聂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可怜自己还得替他擦屁股。
任职的公文已经下来了,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府里办公,这御史台衙门,他必须要去的。
不仅要去,还要想方设法和同僚好好相处,洗刷自己奸臣的名声。
夜间,忽然下起了雨,洗漱完睡觉的霍权关窗时,又瞥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生得阴沉,黑色的眼眸含着杀气,凝神看两眼就让人胆寒,他拉起眉尾,弯起唇角,努力让自己做个亲切的人。
然而镜子里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反倒更阴森了。
想靠脸拉近和同僚的关系,难!
御史台宫门东边,门前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比相间小路都不如,高大的石狮起了苔藓,屹于掉漆的衙门前,像被主人遗弃的玩偶。
沉重威严的大门生了铁锈,若不是匾额上崭新的‘御史台’三个字,霍权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近乎荒芜的府衙,哪怕门前站着两个身材颀长穿官服的小吏,霍权也不那么害怕,抬头看了眼龙飞凤舞的匾额,整理好官服欲进门,但听旁边传来几道碎骂的声音。
他偏头望去,几个穿着同色官服的男子。
为首的男子体态偏旁,嗓音粗犷,霍权记得他姓张,曾弹劾他父亲收受贿赂却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无疾而终,他低着头,微厚的唇翻动着,“同为朝廷效力,刑部凭什么不让我们调阅卷宗,以前还找借口敷衍咱几句,现在是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吗?”
活动的青石板被他踏得溅起水花,旁边长脸男子裤脚湿了小片,长脸男子附和,“狗眼看人低,要不是霍家出事给他腾位置,他鲁川能有今天?”
霍权怔住。京城姓霍的人家不多,出事的就更少,毫不怀疑他们说的是自己父亲,霍权竖起耳朵,几人却看到他了,义愤填膺的表情就这么僵在脸上,嗫喏道,“聂...聂御史...聂大人”
在他人面前,霍权是如假包换的聂凿,他点头,“几位御史从刑部回来?”
出门前霍权对着镜子做了很多表情,看来看去,聂凿还是冷着脸更让人觉得舒服,因此他说话并未刻意调整表情。
几位御史勉强挤出个笑,却不多言。
他们和聂凿并不亲近,罗忠和聂凿不对付,他们心都向着罗忠,平日见面虽不敢像罗忠那样指着聂凿鼻子骂,但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奸佞小人,而且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论口才,他们完全不是聂凿的对手,聂凿可是九岁就把大皇子骂得气血翻涌拔刀杀人的泼辣性子,他们自认逊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