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良讲完晟善的情况，末了嫌弃的道：“那小子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吵着闹着要找你。我跟他说你暂时回城镇找马, 他才肯听话。”

听了他的话，苗臻沉默的点点头。他泡在木桶里, 眯着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卜良一时间也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转眼过了十天时间, 确定苗臻情况稳定, 卜良就不常过来盯着了。

他还有其他毒药要研究, 不能在一个失败品上浪费太多时间。

苗臻每日除了吃饭, 就是泡药浴。受到药的影响, 他意识很少能保持清醒。但他迷迷糊糊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日来换药的, 是小药童小蜈蚣。

他给苗臻喂了解药，让他暂时清醒一些。苗臻按按晕眩的脑袋，踉跄的走出木桶。

小蜈蚣不过是个六七岁的稚童，在他面前苗臻没有避讳。小蜈蚣忙着换药浴，也没管旁边的大人。

他换完药浴，柔柔酸痛的胳膊，转头对苗臻道：“和尚哥哥，师父说你最近可以多吃一些饭菜，但不能吃刺激的。小蟾蜍给你弄了烤蘑菇，你先不要进木桶，一会他给你拿来。”

苗臻笑着摸摸他脑袋，小蜈蚣红着脸抱住苗臻的大腿。

他们五个小药童都是卜良在路边捡来的，从小就没有父母。

小蜈蚣和小蟾蜍负责照顾苗臻，虽然苗臻清醒的时候不多，但总是温柔的同他们讲话。前些日子还趁着短暂清醒的时间，给他们讲了几个好玩的故事。

明明苗臻和他们讲话的机会不对，小蜈蚣却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苗臻做和尚久了很有耐心，又天生气质亲和。小蜈蚣年纪小，一直住在人迹罕至的泽地。

他长这么大，听的第一支摇篮曲，就是苗臻哼给他听的。

小蜈蚣总想着他爹娘要是还活着，会不会也像苗臻一样，会给他唱好听的歌。

苗臻坐在小蜈蚣偷摸搬进来的木椅上，给他讲江湖轶事。小蟾蜍带着烤蘑菇跑进来，三人一起分了烤蘑菇。

看着盘坐在地上的两个小药童，苗臻略微思索，轻声问道：“小僧朋友，近日来情况如何。”

小蜈蚣和小蟾蜍对视一眼，拼命地摇头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苗臻挑了挑眉头，“可是毒医不让你们说？”

小蟾蜍捂住嘴，转着眼睛不说话。

小蜈蚣转身看向大门，确定木门紧闭，他鼓起勇气小声道：“晟善哥哥他最近不在泽地。”

见同伴开口，小蟾蜍在旁边搭腔，“我做饭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人的饭量，晟善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小蜈蚣又道：“他还在这里的时候，有一个叔叔和一个爷爷过来找师父。看到晟善哥哥后，他们好像很激动，问师父能不能治疗哥哥的病。我师父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他肯定治得好。”

两个小孩离开以后，苗臻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到木桶里。他需要保持清醒，好思考眼下的情况。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他和晟善相处时间不长，晟善正好在他面前晕厥过两次。

苗臻自认为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也够多。却偏偏在和晟善同行之时，遇到患有双重人格的李蓝恬。那是一个罕见的病症，苗臻听都没听过，晟善却恰好知道。

他们在城镇被魔宗弟子追杀，晟善这个副人格不认识卜良，泽地位置隐秘。如果不是听师兄弟们说过，苗臻都不知道该如何进入泽地。他只和晟善说他要带他毒找毒医，没说过泽地的具体位置，按理来说晟善不应该知道泽地在哪。

晟善却带着中毒的他，正正好好跑到泽地上方的山崖。跳下山崖后，还好运的遇到毒医。

这些事每个单拎出来，都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它们集中发生，他遇见晟善甚至不过半个月。

佛家讲究机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前提是晟善独自一人。

少林上上下下，算上州马镇上的俗家弟子，和远游未归的僧人，加起来足足够一千号人。

魔宗作为现下天下第一宗，弟子至少也有千人。

晟善若是无权无势，苗臻毫不怀疑他们的相遇，都是天命的安排。

但他要是一宗之主，那他完全有能力，创造一个假的天命。

在得知晟善就是雪山老魔的副人格后，苗臻想到一种可能，这是魔宗针对他下的一个局。

问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魔宗大费周章，举一宗之力欺骗他。

难不成是为了少林的武林秘籍，那他们怕是要徒劳而返。即使他真的爱上晟善，也绝不会至少林于不顾。

如果不是为了秘籍……

想到从魔宗弟子身上搜来的密信，苗臻拉开衣服，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