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的荣光(科举)(130)
他指着自己:“你觉得他们谁能更得皇上信任,谁更能安安稳稳走得更远?”
狐狸本狐,服了服了,魏停云朝他拱拱手:“您真该去北边战场做军师。”
“言归正传,你快搞出一篇文章,加急送往京城,还能赶上下旬的《阁曰》,别忘了磕头拜师的事情,跟着老师不吃亏!”
罗伯玉临走又装了不少魏停云的瓜子:“原来生瓜子这么醇香,铺子里都没有卖的,你自己种的么?还有没有,再给我一些。”
魏停云从库房拎了一大袋子,罗伯玉笑呵呵的扛着走了。
“夫人,你觉不觉得,他特别像一只黄鼠狼偷了一只鸡,然后背走了。”
魏停云在铺子门口,看着远去的罗伯玉。
梁若琼也看着:“别说还真挺像的,就是这鸡好像太大、太沉了。”
魏停云回到房中,考虑他现在确实是一只弱鸡,在他成为一只雄鹰前,确实需要与这只胖狐狸一起谋食。
能在《阁曰》上露脸,是多少官吏求之不得的事情,不少人还重金找人代写;
而且现在知道了,能在皇上面前刷名字,对他将来百利而无一害。
梁若琼把孩子们都拦在外面,知道他有大事要做,不让他们打扰魏停云。
写文章是魏停云的强项,他不能指名道姓告举推官,用甲乙代的方式;
陈述案子,描写到秦氏惨状,字字泣血;
写到秀才之家无耻行径,义愤填膺;
写到证人不敢作证的痛心疾首……
因为《阁曰》不可能给他大版面的篇幅,罗伯玉要求文章务必短小精炼。
魏停云最后以一句法律谚语作结:‘一次不公正的审判,其恶果超过十次犯罪,因为犯罪是污染水流,判决不公则是污染水源!’(注)
百姓不再相信公平正义、天理昭昭,是何等可怕!
正义不该缺席,也不该迟到;
伤害发生的一刻,迟到的正义已是瑕疵的正义,但我们仍要追究,因震慑、因不让不义再现……
文章写好后,魏停云又仔细检查了几遍,和罗伯玉给他那个妻侄的信函一起放进信封,发了六百里加急件。
两三日后,应该就能抵达。
现在只需要静待……
魏停云闭门思过三日后,再次去府衙上班,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同僚的排挤,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大家都有些怕他?
也许因为他敢当堂斥骂推官?
不得而知,总之没人敢怠慢得罪他了,连推官那里也没有什么打压他的动静。
魏停云抬头看看这两日的阴云密布的天空,他更怕如同这天色一样,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宁静……
尹惜萍半夜睡不好,一直觉得铺子外面好像有动静,怕有贼人潜进来偷丝绢。
她披上衣裳,叫上魏二风,魏二风拿了一根棍子;
尹惜萍擎着一根蜡烛,北风不时呼呼刮着,她用手掩住,不让风吹熄。
透过铺子的门板缝隙向外望,门口牌匾的梁上赫然吊着一个女人!
这骇人的一幕,日后很多年都是她的噩梦。
秦氏吊死在黄粱衣梦门口,还留有一封血书,痛诉魏停云这个司狱官不能给他伸冤,害她走投无路……
白日里,人们都对他们指指点点,说这家的举人,年纪轻轻,就是个坏官。
秦氏能从牢里跑出来,本来就是司狱官的过失,这下又死在他家门口……
魏停云被即时革除官职,等待都察院查核。
虞皎也听说了,从登县赶来看他。
“老魏,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府学训导不做,做什么司狱官,你看惹祸上身了吧,这要是再被革除功名就太惨了。”
虞皎替他着急。
梁若琼沏了茶招待他:“月白兄弟,话是这样说,但我觉得我家相公做的没错;
要是真不能做官了,我们也不勉强,咱们家有田有地,自己养活自己,不昧着良心领俸禄;
只是可惜了相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还没有实现他的一番作为;
还有秦大姐的死,实在是‘我为伯仁伸冤,伯仁却因我而死’,相公他也很难受,昨天他一直问我,他是不是不适合做官?
但我知道他很快会恢复,会继续刚下去的,对吧相公 。”
知我者,懂我者,夫人也。
魏停云抬起头:“就是!一切还没到最后,我绝不会做一条待宰的鱼,晚上我就要扑棱扑棱去!”
魏停云从老检校那里打听到,秦氏的尸体停在刑科仵作房下辖的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