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习元听小寺僧说后山有名品绿菊青心玉,养得碧如翡翠,水润欲滴,便随了那小寺僧请他领着到了后山赏菊,谁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听得那穿得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多少金子的粗鄙刁蛮小姐不停责骂那站在绿菊旁的小丫鬟,稍近一些再看那小姐面前石桌上的画布,那画简直惨不忍睹,简直辱没了那清雅绿菊,好好的一个清丽丫鬟也给画得面目全非,真真是有煞风景。
他身后的小寺僧似乎有些尴尬,急急的咳了两声,冲着那穿金戴银的粗鄙小姐结巴唤道:“白,白姑娘。”
这白小姑娘让人给他送信,叫他帮忙引了这温公子出来,他初时还以为是白小姑娘想见见未婚夫,可这,这闹得是哪出?
这白小姑娘常随着白夫人到庙中烧香,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性子小寺僧还是了解的。
静姝回头,看见温习元和小寺僧净尘,皱了皱眉,瞟了一眼温习元就对着小寺僧似乎颇不耐烦道:“净尘,你怎么领了人过来了,我正在作画呢,可不好让人随便打扰,坏了我的雅致可怎生是好。”
说着就向着碧萱扬了扬下巴,碧萱会意,便拿了一个小荷包上前递给了小寺僧,冲他道:“小师傅,我们小姐在此作画,还麻烦你领着这位香客去其他地方赏玩吧。”
竟是看也不看温习元一眼。
碧萱不认识温习元,可碧蔓却曾偷偷见过温习元几次,看这状况,吓得脸都白了,忙也顾不上摆姿势,匆匆走回到静姝身边,有些结巴地低声道:“小,小姐,是,是温公子。”
静姝似乎一愣,狐疑地看向了温习元。
而碧蔓声音虽小,温习元却也听见了,先前听小寺僧尴尬地唤这姑娘“白姑娘”,他心里便已大抵猜到了对面这刁蛮粗鄙的小姐是谁了。
他心中的打击简直是翻江倒海,他再没想到哪怕是人到中年也仍称得上儒雅俊逸的白同知的女儿竟然是这副模样!
还有白夫人,他也见过几次,虽为着礼数,不曾正面相看,也知是位极美丽的夫人,怎知,怎知这二人的女儿竟然是这般样貌!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白姑娘性子竟是这般粗鄙!也不知白大人和夫人是怎么养出来的!是了,白夫人只得此一女,肯定是娇生惯养坏了!
哪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读书人心中没有红袖添香的小小愿望,或者书中自有颜如玉,或者举案齐眉,哪怕温习元品德端正,对妻子容貌并无特别要求,但也至少希望对方品貌端庄,温柔贤淑啊!
温习元受到的打击不小,他心中鄙弃,黑了脸,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地停留,谁知他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白家小姐突然就对着他似颇有些惊讶道:“温公子,啊,你,你竟然是温公子。”
“前几日温姐姐在我那里说她和你母亲都会和你一起跟着去京城,很是担心京中的花销。我就收拾了一些碎银,想来对你们该是很有用处的,本还想着找机会给温姐姐的,既然遇见了温公子,那就直接拿给温公子好了。”
静姝惊讶过后就开始自以为是的说着自话,也不管突然紧绷了的温习元听言猛地转身冷冷的盯着她。
静姝似乎毫无所察,说完就转头对已经傻了的碧蔓自顾道:“碧蔓,你回房中去把我放抽屉里的那袋碎银拿过来给温公子吧。”
碧蔓“啊”了声,脚却跟钉在地上般,半点也没动,只张着嘴对着自家小姐结结巴巴的重复着:“小,小姐,碎,碎银……”
温习元看着这位“未婚妻”,难堪,羞辱,郁愤,还有似乎被欺骗的各种难言的情绪,他也不是傻子,这一片刻已经仔细打量了静姝,可惜静姝的妆化得太过自然,倔傲漫不经心随意的态度又太过自然。
他看不出一丝破绽。
果然商家女教养的就是商家女教养的,自以为多些阿堵物就盛气凌人,真真是可惜了白同知大人竟然生得这样的女儿,也不怪得母亲常对白夫人颇有些微词!
“不必了!”温习元冷冷道,“姑娘好意,小生心领了,不过我温家还不必靠些碎银过日子,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温习元心高气傲,他话中之意自是他们温家不必靠你的银子过日子。可静姝却自有一番解释。
温习元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那白家小姐似乎有些无措的对着自己丫鬟道:“啊,碧,碧萱,温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碎银太少了吗?我的碎银也有几百两啊,还有以往我拿银子首饰给温姐姐,温姐姐都是很欢喜的接了啊……”
温习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这简直……但和这样粗鄙不堪的人如何说得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