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顶指着文柏匣子道:“这是我师父的。”
丁一目光动了动,接过来道了谢,又道:“有劳小师姐替我向师叔也道声谢。”
说着把她延入堂中。
她到得晚,内门诸人已差不多到齐了,除了师兄师姐们,一干师侄也在。
其中有大半人都是一起去十洲法会的,和小顶在七魔谷中共患难过,见了她便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李圆光端着酒杯迎上来:“小师叔,你老人家到得晚了,罚酒三杯。”
叶离端着酒壶从旁经过,在师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李圆光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如今丁一才是小师叔,连忙改口:“七师叔,七师叔。”
抱歉地觑了丁一一眼:“小师叔,小侄驽钝,叫习惯了忘了改口,你老人家千万别见怪。”
丁一笑道:“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不必挂怀。”便将此事揭过。
小顶被师侄们围在中间,同他们有说有笑。
丁一与他们不熟,插不上话,只是静静立在一旁,望着众星拱月、神采飞扬的姑娘,容色淡淡。
小顶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师侄们,便听外头有傀儡人道蒋仙子到了。
劲装结束的蒋寒秋风风火火地走进堂中,先向丁一道贺,送上贺礼,然后招呼小顶与自己同榻而坐。
人都到齐了,云中子也回到堂中,下令张筵。
箜篌、琵琶、管弦自己奏起乐来,盛装打扮的傀儡人与纸鹤翩翩起舞——掩日峰玉树上的那只金凤也被云中子借了来,正倒挂在房梁上一展歌喉。
蒋寒秋给小顶和自己都斟了酒,嗔怪道:“难得你师父不在,成日窝在掩日峰做什么”
小顶把师父令人发指的行径控诉了一遍,蒋寒秋义愤填膺:“这厮怎么阴魂不散,你别理他。”
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师弟性子拘谨,入门多日仍旧有些生分,故此筵席多花了点心思,比你那时丰盛些,你可别介意。”
小顶忙道:“怎么会介意,我没往那处想……”
“就知道我们小顶最大度,”蒋寒秋又给她满上酒,“明日放课后我带你去山下玩,凤麟城你还没玩过呢吧?叫上你叶师兄,咱们一起逛花楼去,这些傀儡人跳得僵板板的,真没看头……”
叶离正在帮忙往各人的案上摆果碟,闻言呛咳起来:“小师妹,别听大师姐说醉话,你三师兄是正经人。”
四师兄“扑哧”笑出声来,五师兄和六师兄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搭一唱。
“正经正经,别提有多正经。”
“归藏第一正经人就是咱们三师兄,不信去问心谷问问。”
叶离从果盘里捞起三颗葡萄,一人一颗,弹在三人脑门上:“胆子肥了。”
丁一坐在云中子和金竹中间,见状道:“师姐师兄们感情真好。”
金竹笑眯眯道:“如今小师弟来了就更热闹了。”
叶离把一碟桂花糕放到丁一食案上:“小师弟别怕,我们都是正经人。”
蒋寒秋用筷子一点三四五六几个,笑道:“小师弟,这几个泼皮若是敢欺负你,你来告诉大师姐,我替你教训他们。”
众人说说笑笑,丁一的目光越过舞筵,在小顶身上逡巡了一会儿,落在她执箸的右手上,稍一停顿,便垂下眼帘。
云中子和金竹见他与周围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生怕他觉得闷,不停地找话同他说,师兄师姐们也不时与他攀谈,丁一有问必答,态度恭谨,但总是有些客套疏离。
云中子一个不善酬酢的老学究,不一会儿便开始没话找话:“学业上可有什么难处?你师兄师姐各有擅场,平日可多与他们切磋。”
金竹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丁一看了小顶一眼:“的确有一事要劳烦小师姐。”
小顶听见“小师姐”三个字便是一凛,忙放下啃了一半的林檎饼,拍拍指尖上的糖霜:“啊?”
丁一道:“听闻小师姐精研丹道,我最近找了些丹谱读,但炼制时总是出岔子,不知能否去向小师姐请教?”
小顶有些为难,她不想和丁一多相处,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一定会让他下不来台。
叶离越过金竹,拍拍丁一的肩头:“小师弟,你有所不知,掩日峰的丹房是禁地,有一回我不小心误入,差点没被傀儡人削成棍子。”
他自然知道这少年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趁着他师叔不在挖墙脚。
小顶忙点头:“没错,师父很宝贝那口炉子,不让旁人摸的,其实那炉子不怎么样。”
云中子见徒弟神色落寞,便道:“紫玉峰倒是也有丹房。”
叶离道:“对了师父,说起来,我们归藏也有许多年不曾开过丹道课了,不少弟子想学只能自己瞎捣鼓,不如趁此机会开门课,这样想学的弟子都可去学,也不耽误小师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