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这么想,越是忍不住,眼泪不住地往外涌,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终于“啪嗒”掉了一颗下来。
这一掉,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叮铃叮铃地滚了一地,这回是澄澈的蓝色,像阳光下的海水。
苏毓放下茶杯,直起身:“既然高兴,你哭什么?”
这种事哪好意思和师父说呢,小顶瘪瘪嘴:“师尊,你把嘴还给阿亥好不好?”
苏毓眼底笑意渐隐:“有什么话同我说便是,为师是过来人,可替你参详参详。”
小顶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师父,心道你算哪门子过来人,你比我还过去呢。
当然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师父也是一番好意,她含糊道:“没什么。”
苏毓道:“莫非是金竹欺负你了?”
小顶忙摆手:“不是不是,金师兄很好……就是……”
“就是?”
小顶嘴又是一瘪:“金师兄瘦了……”
苏毓见过魔球的模样,虽不知她为何对胖子情有独钟,却对她的喜好心知肚明,此时却佯装不知:“毒解了,自然就瘦了,你二师兄如今想必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了。”
小顶打了个哭嗝:“可我喜欢圆的,他不圆了……”
苏毓嘴角微挑:“爱慕一个人,自会为他着想,因他欢喜而欢喜,因他悲伤而悲伤,金竹因中毒难以施展抱负,如今苦尽甘来,想必是意气风发。”
小顶皱着眉头,咬住下嘴唇,她不得不承认师父这话没错。
苏毓接着道:“若仅因形貌变化就变心,那定然不是真心,不过是贪图皮相,说到底不过是……”
意味深长地看了徒弟一眼:“好色罢了。”
小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不是真的喜欢金师兄,只是好色?
她连忙摇头:“我不是……金师兄人很好,待我很好……”
苏毓微垂眼皮,轻轻晃了晃茶杯:“别的师兄人不好?待你就不好了?你怎么没看上叶离?”
小顶一愣:“叶师兄他……”太瘦了。
苏毓不依不饶道:“如今你还想和你二师兄合籍么?本门倒是没有同门不许合籍的规矩,若你有意,我可叫你师伯去问问金竹的意思……”
小顶心头一凛,不假思索道:“不了不了……”
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明白了,原来她待金师兄不是真心的,她只是图人家长得好看。
她就是个好色的女子,难怪愿珠都嫌她心不诚呢。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苏毓见小徒弟心灰意懒,也不再穷追猛打:“这些事无谓得很,趁早收心,潜心修道才是正经。”
小顶听师父说得头头是道,不禁有些钦佩:“师尊懂得真多。”方才是她小看他了。
“这些都是粗浅的道理,”苏毓云淡风轻道,“待你修为有了进境,自能破除迷障,不会再囿于儿女情长。”
小顶点点头,强打起精神:“知道了师尊,我去炼丹了。”
苏毓欣慰地点点头,真是孺子可教。
小顶眼角余光瞥见他床头的小瓷瓶,拿起来掂了掂,方才还是满瓶,眼下只剩一半了,她不禁有些担心:“师尊,清心丹虽然好,毕竟是药三分毒,你也别一次吃太多。”
苏毓:“……”
……
金竹出关后第一次出现在学堂,沈碧茶足足鬼叫了半堂课,差点没把西门馥的袖子搓烂。
“不枉我悬梁刺骨进归藏,我们门派这是要把美男榜前十都包圆啊!”沈碧茶捶着桌子感叹,“长得俊,脾气好,人聪慧,最要紧的是有钱,十分有钱,格外有钱,有钱得令人发指!”
西门馥使劲把自己的宝贝袖子从那疯女人手里拯救出来,摇了摇扇子,酸溜溜道:“沈碧茶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人家道君眼不瞎。”
沈碧茶冷笑:“对,就你瞎,你三只眼都瞎。”
西门馥:“你……”
沈碧茶:“我我我,来打我呀。”
金竹一下子脱胎换骨,相貌还在其次,摆脱了毒物的桎梏,修行不再受压制,多年苦修的成效便显现出来,厚积薄发之下,进境一日千里。
原先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得知此事后特地派了得力的副手,亲自来请他回族中,在今岁的山神祭上献上牺牲——这是自他中毒以来,家族首次明确承认他继承人的身份。
金竹春风得意,难得的是仍旧敦厚谦逊,与往日一般无二。
转眼一个月过去,金竹两次突破境界,顺利跨入化神期。
苏毓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虽然经脉不曾完全复原,但他还是决定尽快启程去西极——小顶在阵中暴露了鲛人身份,若是再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
启程前一日,他去大昭峰辞行,顺便托师兄多照看一下那不省心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