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印刻在脑海里的记忆，会不断重复烟火炸开那一刻的盛况。

看到扶月灵尸体上久久不散的笑容，林云浅明白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扶月灵是个正直得过分的人，食古不化得连药鼎装猪脚姜这种蠢事都要管一管。

这样的扶月灵，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自己肮脏吧。这份肮脏如蚀骨之蛆，啃食扶月灵的灵魂，恨不得将自己的全身，甚至记忆都洗个干干净净。

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干净的办法呢？

只要不存在了，也就不会有肮脏了。

可这得多傻啊。

纳兰素依被扶月灵的行为吓得瞳孔放大，忘了将扶月灵的尸体从剑上甩出去。她的剑伴随她出生入死多年，砍杀魔修成千上万。往常都觉得魔修会弄脏剑的她此时却不觉得扶月灵的血液是脏的。

可摆在面前的证据，还有归真派失去的弟子……

她没有杀错人。纳兰素依坚定地想。

纳兰素依心中不再犹豫，将扶月灵的尸体甩开，再一甩剑，剑身上的血液便不复存在。

“到你了。”纳兰素依看向林云浅，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林云浅没想到纳兰素依竟然想杀他，他见扶月灵的灵魂升至天空，进入轮回，赶忙迈动三条鼎腿逃跑。扶月灵已经救不了，可他还不能死。他和慕楚寒可是生死道侣。

纳兰素依追得并不是很紧，这也如同纳兰素依的内心，摇摆不停。

但林云浅此时是一只鼎，身体笨重缓慢，迅速被纳兰素依追上。就在剑即将劈在林云浅身上时，一道剑气打偏了纳兰素依的剑。

林云浅先是一喜。

为了确认扶月灵能金蝉脱壳成功，两人分头行事。魔修慕楚寒留下观察，在确定没人发现“扶月灵”的尸体是假的才离开。如今正是魔修慕楚寒确认好回来。

随即，林云浅想起了扶月灵的死亡，想起纳兰素依看到魔修慕楚寒的后果，便生出担忧。

林云浅试图趁着魔修慕楚寒还未露面，让魔修慕楚寒离开，朝远方大喊，“别管我！你先走。”

纳兰素依并不理会那还未出现的帮手，反而因为有人要救林云浅，杀林云浅的心更重了。

又是一剑落下，仍是被魔修慕楚寒挡下。

但这一次，魔修慕楚寒站在了纳兰素依面前。

没有面具，也没有法术遮掩。

纳兰素依瞧见满身魔气的魔修慕楚寒，惊得张开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

纳兰素依有特殊的秘法，能够看清魔修慕楚寒潜藏的力量，预判两人之间的差距。魔修慕楚寒的修为比纳兰素依高，同时间接证明了魔修慕楚寒入魔时间不短。

“你，你怎会是魔修？”纳兰素依无法接受看到的事实。

在纳兰素依的眼里，慕楚寒是绝对的正道之光，广派丹药，为修者付出良多，是炼丹师里难得的大善人。

而善人变成了半步成神的魔修，这冲击比扶月灵是阴阳魔童还大。

“我一直都是，道，魔，双修。”魔修慕楚寒说出这句话时，内心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爽快感。

像是家长面前，主动说自己一直偷偷玩不被允许的滑板。

那股叛逆的快感上升至顶端。

“你……你……”纳兰素依说不出话来，她很生气，气得拿起剑，毫无章法地朝魔修慕楚寒和林云浅劈砍。一直一直，所有信念，在这一刻完全崩塌。

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

师傅经修齐不知所踪。师傅救的扶月灵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爱慕她的男子里有魔修，有已婚却隐瞒的恶心人，有怀揣双修心思的投机者。而她的二师兄谢成巷为了救她失了性命。师傅冰雷剑仙身受重伤需要紧急闭关。本以为慕楚寒是修者大陆里难得的善良，结果与魔修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

纳兰素依整个人几乎崩溃，她胡乱挥剑，想要把所有肮脏丑恶尽数铲除。

在她眼里，魔修就是丑陋的化身。

纳兰素依能以修为压制林云浅，却是打不过魔修慕楚寒。只是一个简单的黑气结界，就将她拦在外。

魔修慕楚寒想带着林云浅离开。他无意伤害纳兰素依。毕竟纳兰素依的初衷是好的，这事的确容易造成误会。只有等纳兰素依看到新归真派的情况，才能证实林云浅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纳兰素依紧握长剑，因为修为的差距，让她感到气馁。

还有，林云浅和慕楚寒似乎也没做什么坏事，她想不出具体理由。

魔修慕楚寒并不爱跟林云浅之外的人说话，他没想解释，见纳兰素依无疑纠缠，就想带着林云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