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我看罗姑娘, 与锦山侯描述的,倒好似两个人一般……”
宫人闻声, 心道姑娘如今也会这样拿话揶揄人了。
这不是说罗姑娘表里不一吗?
宫人一抬头,却见罗姑娘像是受不住山林的寒意,蓦地打了个哆嗦。
宫人问了句:“罗姑娘可是觉得冷?”
罗姑娘并未理会她,而是笑问道:“那钟姑娘觉得我哪版模样更好呢?”
钟念月心下惊诧。
这还用问么?
钟念月道:“自是你这般好了。”
罗姑娘动了动唇,便又听得钟念月道:“我便是个霸道性子,若是谁人还要与我比霸道,那岂不是烦死了?”
罗姑娘失笑道:“是。”
她突然低声问:“姑娘如今觉得快活么?”
嗯?
钟念月疑惑地瞧了瞧她。
怎么, 您今个儿是来同我谈人生谈理想的么?
钟念月道:“自然快活。”
“因为陛下待姑娘好吗?”
“……不止。”钟念月道,“因为……”她略略一顿, 也茫然地想了想。快活便是快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若有个缘由,那定然是:“我爱的每一个人,恰好也极爱我。我且轻松快乐地过活。自然是快活极了。”
罗姑娘道:“是。”
可这世间难得。
她道:“我见姑娘的次数很多,有时候姑娘兴许都没留意到我。但我每每见到,都觉得印象深刻。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见什么人,姑娘都一如既往,姿态轻松……”
钟念月听到这里,都有些弄不明白这位罗姑娘究竟要做什么了。
怎么?
是暗地里去什么夸夸群进修过了吗?
钟念月正想着要不要礼尚往来,我也再夸你两句,就听得罗姑娘突地话音一转:“我今日其实是奉太后之命而来。”
钟念月:?
怎么就这么……自爆了?
罗姑娘从汤池中起身,她道:“姑娘应当也瞧过了,我身上并无异物。我能到跟前来与姑娘说话吗?”
钟念月看了一眼宫人。
宫人已经被吓傻了,只怕自己听见什么不能听的皇家辛秘。
钟念月道:“你去伺候罗姑娘穿好衣裳。”
宫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去了。
不多时罗姑娘便被请到了钟念月的跟前。
等落座后,罗姑娘还是满面写着冷静,她不急不缓地道:“因我与姑娘有几分善缘在,太后便令我依托这份善缘,将姑娘拿下,以此威胁陛下。若有必要时,可毒杀姑娘。”
钟念月:“……”
怎么一个个的都爱下毒给我呢?
我和毒药有仇么?
宫人闻声,已经吓得双膝一软,直接跪倒了下去,她张张嘴,正要叫“来人”。
钟念月一下按住了宫人的肩,道:“慌什么?且先听罗姑娘往下说一说。”
“多谢姑娘没有立即叫禁卫将我拿下。”罗姑娘道了一声,尔后才又道:“我来时,不止我一人。还有祁瀚,他率亲卫府兵,和青阳卫已经赶到了临萍,兴许现在已经遇上了陛下……”
钟念月眉心一皱。
不等她有动作,罗姑娘又道:“不过姑娘不必忧心,陛下应当早有法子了。其实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从惠妃赐死开始,陛下等的就是太子造反……唯有这样,世人才挑不出半点错处。陛下也可将众人都一网打尽,彻底免去后顾之忧。”
罗姑娘顿了顿,目光落在钟念月身上:“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着姑娘吧。要知晓这世间文人,多愚客。他们的君王一定是不会有错的。于是这错处便都多往女人的头上推。前朝几位妖妃,死后还要被鞭尸……陛下这般种种铺排筹谋,为的是要姑娘的名声干干净净吧。”
钟念月愣了愣。
是如此么?她虽隐约猜到一个轮廓,但并未往下深思过。
罗姑娘垂眸道:“我素来是个聪明人。太后总这样说我。而今,这聪明人自然知晓,什么事能成,什么事不能成。所以我选择,不与他们同流。”
钟念月都禁不住道:“罗姑娘确实是个不多见的聪明人!”
几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女性中,智商情商最顶端的那一波了。
“只是陛下那里虽然无事,姑娘这里却怕有事。”罗姑娘话音一转。
钟念月:“嗯?”
“定王叛党如今也在往这边来,一会儿,那领头人还要与我会和。”
钟念月:“相公子?”
“不。”罗姑娘将原先与苏倾娥说的那番话,也说与了钟念月听。只是不曾提到相公子的母亲那档子事,更不曾提他毒杀母亲,毒杀外祖父的事。
罗姑娘想着,相公子既然都愿意为钟念月做戏撞墙了,若要将他难堪的伤疤揭在钟念月面前,只怕相公子要千里追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