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207)
并且,站出来的是她绝对不会料想到的那个人——
十月桂子落的时候,有一则流言在宫中逐渐传开:
“理贵嫔越荷,在入宫之前,是曾经和男人定过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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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刚刚传入永乐宫的时候,越荷正在试新茶。闻言一时怔愣,手里一抖,茶水泼湿了衣裳。
姚黄见了,极是心疼:“这蜀锦乃是李贵妃特意赐的,阖宫也就得了三匹……”她话到一半,忽然见到越荷、桑葚难看面色,前者还好,后者已是将惶恐写在了脸上,不由讶然。
“——竟是……真的?”
越荷看她一眼,并不多言。
但这已足够叫姚黄明白目下的处境,她急忙屏退了旁人,又厉声告诫他们不许多言多语。
越荷沉吟不语。她并未阻止姚黄的举止,哪怕料知是无用功。曾经担忧的密事终于被揭露,她在心底发凉之余,又不禁有些微妙的释然,仿佛这一刻终于来到了似的。
然而这消息因何而起……
越荷垂下眼帘,只觉手中新捧上的茶盏也沁出凉意来。
她清楚,现下姚黄的惊异,也绝不会是后宫中头一份的。而这样重大的事情被揭开,幕后之人所图绝不是轻飘飘的一些中伤。对方必然是拿到了证据,甚至是想要就此给她吃一个大亏的。
然而,矛盾在于明明是事件中心的她,却无法立刻给予还击。
置之不理?流言只会更加厉害。而假如出手压制,反弹之下旁人反而说她心虚。更何况,此事为真,深入查探后不是不能知晓,她现在否定只是给别人送上把柄……
但是,任由宫中继续传着这些流言,影响慢慢发酵开来,便是真能“澄清”,也已大坏了。
越荷定了定心神,即刻让桑葚去告知玉河事态始末,甚至盯着她学了一遍话该如何说。要她请玉河出手,不可让宫中继续胡言,拿宫嫔的私事作谈资,以损天家威严。
这固然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这对于目下的情况也只是杯水车薪。
便是玉河愿意出手镇压,掌着宫务的另外两位也不见得肯帮忙,暗地里推波助澜又或者直接就是幕后黑手呢?再者说宫人之嘴难封,有心人助长之下……
越荷其实并不很心慌。
正相反,她心中有一种渐渐升起的笃定,知道这次的事伤不了她。入宫之前定过亲,那又如何?她是退亲之后正当入的宫,最多被人说几句嘴,道理上没有站不住的。真要闹大了,也不过是为的惹皇帝嫌弃她,觉得她定过亲又不诚实罢了,这些也都不大能站住脚。
可是,叫她不愿深思的一点是,这人能这般笃定地把事情宣扬出来,肯定是有所证据。那么,她又怎么可能放过活生生在宫中的另一个证人,然而……
遣去东明阁的宫女却被打发了回来。
旬日,已闭宫静居数月的顾盼遣人来送了她些物什。没甚出奇,只是些衣料、珍玩,又有顾盼手抄的经书。来人只说是婕妤补上的贺礼,祝理贵嫔迁宫大吉。
这时候送来贺礼,宫人们俱以为顾盼要雪中送炭,颇感安慰。姚黄亦揣测,顾盼是失宠幽居数月渐渐清醒,决意再度争宠,因此谋求联合,特意向风言风语中的越荷示好。
越荷忆起顾盼的种种性情,却觉她是宁可“抱残守缺”的——
这样的人或许会流于偏激,但绝不愿玷污心中的美好,更不会以此为筹码。
顾盼待江承光一片真心,待太后亦然。
越荷沉吟片刻,展了顾盼手抄的那本经书。其间夹一小笺,墨迹新干。寥寥数句,似是关怀问候之语。她逐字读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恰在此时,听桑葚疑道:“娘娘……这顾婕妤倒是挺大方,想来从前太后的确赐了她不少好物。十匹缎子,九匹都是上好的织锦。只其中不知为何杂了一匹楚锦,想是拿错了。”
姚黄随口应道:“楚锦在民间虽有些价钱,于宫中却只是平常衣料。想来的确是拿错了,顾婕妤不至拿这个来赠娘娘。”说完亦是有所悟,脸色稍变。
越荷淡淡看了小笺最后一行的“吾心极慰”,道:“不,她正是为了送这一匹楚锦,才搭上的那些好缎子。都收起来罢,不必理会。”
她记得顾盼对楚怀兰的怨愤之意,在对方眼中,自己与楚怀兰无疑是一伙儿。如今自己遭殃,又与楚怀兰分道扬镳,难怪顾盼那一句“吾心极慰”了。
如今宫中纷纷流言她曾定亲一事,以顾盼高傲性情及对皇帝恋慕,为此鄙夷她倒不出奇。只是如此外露的急切,想来的确是遭了楚怀兰的牵连。
越荷默然片刻,强振精神问:“如今宫里还有什么别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