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里做考官(417)
看似简单容易,其实这主意还是裴文卓给她出的。
只有本地人,才知道他们最怕什么。
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金兵南下之时,当时的东京留守杜充就曾经掘开黄河大堤,企图阻止金兵。然而这一招不但没能阻止金兵,反倒淹死了鲁、豫、淮数十万百姓,后来因为此而造成瘟疫等灾害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上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富饶繁华的两淮之地毁于一旦。
项汶如今已年近花甲,尚记得当年洪水来临时无处可逃的场面,所以一听说岳璃又要故技重施,哪里还管阿剌木他们的死活。那些金兵都是从北地而来,只知道压榨他们,而他们这些汉官若想做点事,那都是上下受气,两面不是人。
而如今他已看清形势,连徒单习烈都被重伤昏迷送回燕京,阿剌木威望和能够力不足,根本压不住手下的士兵,而气势汹汹前来攻城的,又是大宋第一女将,此消彼长之下,他若是再不识相,只怕就会有人冒出头来替他做主,到那时就晚了。
他也是见到裴文卓之后,猜到了几分岳璃此计的来历,可没想到裴七郎不知轻重,还以为岳璃和金国的那些将领一样爱财,竟背着他和其他人送了份“厚礼”过去。
魏楚楚上次清点出辛博远藏在粮草里的金银首饰,就被岳璃尽数送去了辛弃疾处,结果辛弃疾亲自清理门户,不光是免了自家两个堂弟的职,还处罚了为首的辛博远等人,铁面无私,让原本以为有了他为倚靠的辛家气焰顿失,其余世家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这马屁没拍好,一不小心拍在马蹄子上就蹽翻了自己,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所以这次裴家送来东西,魏楚楚连碰都没碰,直接放在将军府前院中,等着岳璃回来再做发落。
主要是因为,这次送来的“厚礼”里面,除了司空见惯的金银珠宝,竟然还有两名少年,自报是裴家的儿郎,擅长琴棋书画,愿意侍奉海州狸的娘子军们。
魏楚楚当场吓得不轻,她如今已升任岳璃的副将,绣帛儿如今有了身孕,留在海州,平日在岳璃身边负责军务的就是她和扈三娘。
扈三娘在临安声色之地混了十几年,对这些伎俩了如指掌,先把那些来看热闹的狸娘都赶了回去,压根没给他们靠近营房的机会,三言两语就从他们口中套出了裴家的来意。还真没想到,昔日的世家豪绅,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出卖族中子女去维系门面的地步。
只是当初被他们顶替了会试名额还给卖了出去的裴三郎逃走之后,裴家的名声就江河日下,裴七郎会试失败,只在县衙里当了个不入流的小官,如今眼见着新官上任,就急急地赶来送礼,想要讨个好差事。
可惜他只知领兵的女将,海州狸中也多是女子,却不知宋军的军纪之中,头一条就是禁绝奸淫掳掠,这一条违反者是立斩无赦。海州军中无论男女,都曾见识过魏胜和岳璃整顿军纪的手段,压根没人敢在这时候犯禁。
更何况,照着扈三娘的说法,那是见惯了海州军中的男儿,看这些还傅粉涂脂的少年郎,简直犹如白斩鸡一般,淡而无味。那种故作风流的姿态,哪里比得上当年冠绝临安的小方探花一根头发。
岳璃刚进门就感觉到有人窥伺自己,回头扫了一眼,却见那两个吓得跟鹌鹑似的少年,未做理会,便进了议事厅中。
扈三娘和魏楚楚抢着将裴家送礼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扈三娘还添油加醋地将裴家事都给爆了出来,才意犹未尽地说道:“原来裴押司这是衣锦还乡,来报仇雪恨的啊!这裴家人的戏还真足,若是让章玉郎晓得,定然能写出个新话本来,肯定能风靡临安城。”
魏楚楚听得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三娘还认得章玉郎?可是那位临安城讲浑话写话本一绝还考中了进士的章玉郎?我最喜欢看他写的话本子了,每次有新话本出来,我都得托人买两套。一套留着收藏,一套自己看……”
岳璃听得无语,不禁扶额叹息,“楚楚……”
“啊!将军我错了!”魏楚楚立刻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一时忘形,还请将军见谅。”
岳璃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也不再计较,“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倒也无妨,若是在外人面前,你还得多跟三娘学学。尤其是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你的喜好厌恶,否则被人针对利用,或是投你所好,套取情报,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属下知错了!”魏楚楚吐吐舌头,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岳璃转头对扈三娘说道:“既然这是裴家的人和礼物,那就送去给裴三郎,让他自行处置。想必……他应该比我们更懂得如何处理这些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