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哭得更伤心了,“今日刚传来的消息,同这些信一同送来的。”
“可能是谣言,传错了,或者那个传信的人是奸细?是谁传信的?来人呐,把人给我传上来。”
秦太后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还是身后的嬷嬷站出来,眼神悲悯的说,“昭妃娘娘,传信的……是福禄总管。他一路赶来,跑死了三匹马,传完话就累晕过去了,这会子正由御医照看着呢。”
语毕,嬷嬷看到昭妃眼底的光好似被冷风吹过的蜡烛,啪一下就灭了。
纤细的手指快要将薄薄的信封掐烂,宋清盈静静地坐着。
忽然,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把秦太后他们吓了一跳。
“昭妃,你这是做什么?”
“怪我,都怪我……”宋清盈双目无神,喃喃道,“我就该拦着他,不让他去战场的……怪我……”
秦太后走到她身旁,捉住她的手,泪如雨下,“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不是的。
宋清盈的嘴唇微动,无声道:她是知道的。
原书里明明白白写了,武帝死于与戎狄交战之中,其侄霍淮即位。
她是知道他的结局的,可她明明知道他去战场上会死,她却抱着侥幸,想着剧情都改变了这么多,她自己的命运、霍蓉儿的、桑桑的、林瑶霜的命运都改变了这么多,没准霍致峥的命运也能改变呢。
可现实教她做人,教她不要心怀侥幸。
她该拦着他的。
他不去,就不会死。
自责、愧疚、伤心、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丝丝缕缕阴霾织就的牢笼,紧紧地笼上她的心,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宫室里,两个同样悲伤的女人对坐着,窗外是簌簌的落雪声,湿冷的寒意无孔不入,带来一种刺骨的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丞相白晁与护国公赶了过来。
见着太后与昭妃悲恸的模样,吓了一跳。
秦太后屏退宫人,语气疲累的将皇帝牺牲在战场的事说了。
白晁和护国公皆如遭电击般,立在原地迟迟难以回过神,好半晌,俩人才“噗通”跪下,眼含热泪,哀哀喊着“陛下”。
秦太后才干的眼泪,又被惹了下来,哭得稀里哗啦。
宋清盈神情麻木的看着他们哭,等他们哭得差不多,有宫人在外传话,说是福禄总管醒了。
宋清盈眼皮颤动,“赶紧将人带来。”
她要问清楚霍致峥到底是怎么没的。
福禄总管被两个小太监扶着上来的,他原先身形是有些富态的,如今却瘦了好几圈,人也黑了,看得出吃了不少苦头。一见到秦太后和宋清盈,他就趴在地上磕头,哽噎道,“太后,昭妃娘娘,陛下他是遭人暗算的啊!”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皆变了脸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清盈急急追问。
福禄总管将那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是在云州,朝廷军与阿赫舍带的主力部队对上,阿赫舍连吃了三场败仗,落荒而逃。见云州局势稳定下来,霍致峥便命卫承昭带一万兵马撤离云州赴闽洲平叛。
“卫将军他们天不亮就走了,为的就是不引起戎狄的注意。哪曾想才到晌午,就有小兵赶回来求救,说是阿赫舍他们在龙尾山设下埋伏,偷袭卫将军的兵马。陛下闻讯,当即领了五千精兵增援……不曾想……”
福禄总管捏紧拳头,恨声道,“不曾想卫将军的亲信龚恩竟是个通敌卖国的叛徒!是他给戎狄报的信!陛下一到龙尾山就察觉到中计了,可惜后路已经被阿赫舍的骑兵堵住了……后来……陛下和卫将军殊死奋战……陛下他被敌军逼到山坡,身中数箭,滚下山林。卫将军也身受重伤,险些没命,多亏穆将军的军队及时赶来……”
及时。
也不算全然及时。
卫承昭活着,霍致峥却没留住。
宋清盈心如刀绞,强撑着精神,“他的遗体呢?”
提到这,福禄总管双目泛红,泣不成声,“因龙尾山地势险要,大军连夜搜寻,于第三日才于一处坡底,寻到陛下的甲胄,还有些许……残骸。”
说出“残骸”这两个字,福禄总管伏地嚎啕大哭。
他永远也忘不了从那七八具被野兽啃咬得四分五裂的尸首中寻到那沾满鲜血的御甲时,那种悲从中来的绝望。
文治武功,一代明君,却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谁能不扼腕叹息。
“太后娘娘,昭妃娘娘,盒子里有陛下的一些遗物,奴才都给带回来了。”福禄总管道,“陛下的遗体还在云州停放。穆将军和卫将军的意思是,先不发丧,等大军得胜,再对外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穆将军还让奴才先回宫里报信,让太后与昭妃娘娘全力配合,稳住京中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