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瑜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不住颤动着，看起来很是纠结。

“而且啊，地下恋情有一个不好的是，你们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在公开场合名正言顺地提到对方——你们做明星的，本来就体会不到许多寻常人才有的小甜蜜了，比如手拉手逛街啊，逛超市啊，一起选购居家物品啊这些……真的，从你红起来的那一天起，你就要知道，这种生活今后都不太可能有了。

“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等到‘两个人’时你就会发现，是生活中许多这样朴实无华的小细节，才构成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听完这话房间里安静了一两秒。胡宝拍着手一脸震惊地说：“哇，蕊蕊姐，你感触这么深啊……难道你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这需要啥故事啊？”郭蕊轻轻地白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何况我天天跟着小瑜到处跑，其实也差不多的好嘛？只不过等我找到真爱、告老还乡的那一天，我还是有权利再去体验一把这种寻常人家的生活烟火气的～”

樊小瑜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他在担心的不仅仅是郭蕊说的这些，他更担心着——

“所以一旦公开了，公司就会找我麻烦对吗？”他声音沉静地问。

“是啊，”郭蕊说，“毕竟以你现在的发展路线，‘粉丝经济’还是很重要的。一旦你不是单身了，你想想该有多少人脱粉？脱粉了之后公司怎么赚钱？所以到时候你还有可能继续拿公司最好的资源吗？”

“那我不搞‘粉丝经济’了不行吗？”樊小瑜略有些烦躁，“一直搞这些我也很对不住我的粉丝们——我就不能好好拍几部戏，向实力派转型吗？到时候即便不通过公司，也能拿到好的资源了吧？”

“但你又要想了，一旦你对外公开了你的恋爱对象是个男人……你觉得还有多少戏会找上门来？”

“？！”

樊小瑜突然震住。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好像和这个圈子里的普遍问题还不太一样……

他知道圈子里有些前辈是“这种”，但至少在内地娱乐圈，没有人公开过。

不仅仅是因为大众的文化观念还不太能接受这些，主要是公开了就基本上等于自断前程了。

没有人会那么傻。都是成年人了，在爱情和面包面前，很多人都是理智的。

樊小瑜有些郁闷地缩在沙发里。两个小跟班儿围过来，胡宝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

“小瑜哥，那万一影帝向你表白，你怎么办啊？”

“怎么会，”樊小瑜闷闷地说，“他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喜欢男人，以后戏路就没那么宽了……”

“可他要是一直在国外发展其实也无所谓的啊，”郭蕊说，“国外对这个挺包容的～”

“我又没可能发展到国外去，”樊小瑜嘟起嘴，“我连英语都不会几句……”

“你可以不发展了，让影帝包养你嘛～”郭蕊冲他扬扬眉毛。

“对啊，或者让他别拍戏了，你包养他。”胡宝说道。

“额——”

“你的存款够你们过几辈子了，”胡宝补充道，“要不你们到深山老林里去买个房，然后在那里快乐似神仙——”

“想什么呢，”樊小瑜敲了他一下，“我们都是以事业为重的人好吗？没有了事业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的钱都挣得够多了，”胡宝委屈地揉着脑袋，“再挣更多也花不完了啊——我要是有你存款的一个零头，我就回老家买房娶媳妇过日子去了。”

“你是在变相地要求涨工资是不是？”樊小瑜说，“蕊蕊，给他涨一万，顺便发个季度奖金，省得天天在我这儿哭穷……”

“一万啊？”胡宝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是说真的吗小瑜哥？涨一万吗？不是涨一次而是一直涨到那么多了吗？！”

“是啦，”樊小瑜在沙发上躺下，“这部分从我个人账户里走吧，你跟着我也确实辛苦了——”

“小瑜哥！——”

胡宝一下子扑了过来。

“喂你干嘛啊！别压着我！重死了！”

后来樊小瑜一个人在客厅里躺了很久。其实他知道他想太多了，用郭蕊走之前笑他的话就是，人家都还没表白呢，他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樊小瑜叹了口气。他未尝不想先表个白呢？种种身体上的“冲动”告诉他，他是该来点冲动勇敢一次了，好让以后的某些“冲动”变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果然，男人啊……

是啊，都是男人。

樊小瑜发现他几乎没有因为这个纠结过。反正他家已经没有人了，到了年纪也没有人来催婚，没有人要求他留后代……他也从来没有向往过这种所谓“甜蜜的负担”，所以对突如其来冒出的恋爱萌芽一点也不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