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吧？”

“昂……对。”

“我就知道，”被问话的大哥笑了，勾着对方的肩, “每次新来的都会问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这个招工考试就是咱们神灵镇工厂招工, 但是要上学的, 来了几天了，见过学校吗？”

“见过见过, 可那不是小娃娃才学的吗？”

“什么小娃娃学的, 小娃娃学好了, 可不得等个十几二十年的才能出来干活，这神灵镇发展这么快，谁等得起啊，”大哥笑着说道，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这要是真等个十几二十年，等那些小孩都长大了，我们再想要跟他们抢考试进工厂的名额，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对对对，可不是么，”旁边有人连声附和，“我们怎么能跟那些小孩比啊，他们年纪小，脑子灵活，不像我们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可不得等那些小孩没长大之前，铆着劲考进工厂呢。”

“你们还在这里聊天呢，快回去准备考试啊，”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我跟你们说，上次我那个邻居考试成绩一出来，人都傻了，就差1分啊，在家里那个嚎啊，你们说这事呕不呕，这段时间可都在家里那个悬梁刺股，说是一定要拼一拼，你们现在在这里说话的时间，还不如回去多背点，到时候就差个1分2分，你们就等着哭吧！”

说完，他转身就跑。

这一跑，还在闲谈的众人也都回过神来，一个个也都转身往家跑。

留下的就只剩下刚来神灵镇不久的人。

“你……刚来的？”

“你也是刚来的？”

站在公告栏外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公告栏。

“反正也轮不到我们，我们还什么都不会呢。”

“可不是么，那么多人抢工厂的名额，还都是上过学的，我们都还没上过学呢，去了也白去。”

“那个……你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

“能看懂的人都走了，我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也对，走了走了，各回各家。”

“行，我也要回家了。”

两人说着，同时转身往家里走去，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又一次相遇。

“怎么是你？”

“你不是说回家了吗？”

“你不是也回家……了吗？”

“你们俩想好了吗？要不要报名？最近来报名的人比较多，排班也很麻烦，你们要报名的话，要快点。”

“要！”两人同时出声，对视之后，又同时看着给他们登记报名的人。

不远处，有人看着这边的动静笑出声。

“我就说，今天招工考试的公告出来，肯定又会有很多人来报名上学，用这样的方法激励神灵镇的百姓上进，果然有奇效。”苏修永在神灵镇也有半年时间了，从一开始的不认同到现在逐渐融入其中，他对神灵镇的感情也愈发深厚。

站在苏修永旁边的是裴风平。

“百姓想要的，仅仅只是衣食无忧，当初是我偏颇了。”裴风平说着，看着争执着要报名、要上进的百姓们，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裴老已经做的很好了，”苏修永说道，认真看着裴风平，“若我在裴老的位置，必不能做到像裴老一般，仔细想来，‘读书识礼’也并非全无道理，往常我们认知中聪明人读书能事半功倍，却总忽略了普通的百姓，以为他们无需读书，可如今看来，他们读了书也是有好处的。”

“是，”裴风平对此十分认可，郑重点头，“也是以前的生活过于局限，以为士农工商，唯有士才需饱读诗书，读书人的出路受到限制之时，还有人言说从未读过书的百姓粗鲁无礼，却不想他们从未读过书，又从何处识礼懂理？”

两人站在这里，也没有刻意隐匿身形，有来去的人路过时，都会郑重跟他们行礼，说一声“老师好”。

裴风平微笑着颔首。

几次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加深：“真该让那些所谓世家的人来看看，百姓无礼，是因为没有人教他们，如今神灵镇的百姓，哪怕并不在学校念书，见到你我时也都会主动行礼，并非官高一等，而是尊师重道。”

苏修永也笑了：“裴老所言甚是。”

裴风平眯了眯眼：“那位神使大人倒是一个有心之人。”

“嗯？”苏修永好奇抬头。

裴风平还是笑：“神灵镇说是神女庇护，实则日常琐事都由神使大人在负责管理，据我所知，她才11岁吧？这个岁数的女孩，有如此远见和魄力，当世罕见啊。”

直觉告诉苏修永，裴风平的话还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