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的副将还担心这些人回去后不会回来,但事实证明,只有极个别的人没有按时归队,大部分人还是如期返回了。
裴凛之抵达建业半个月之后,萧祎依旧没有等来任何新增援军的踪影,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打开城门,出城迎战。
第一仗派出的将士不是安军精锐,而是才入伍几个月的新兵,这分明就是派人来送死,安军将领各有各的算盘,不舍得牺牲自己的精锐,只让这些新人来送死。
这一战结果如何,不用想都知道。
萧繇看着数万降兵,扯着嘴角讥讽:“萧祎狗贼是不是嫌弃城内吃饭的嘴太多,所以要清算掉一批啊?”
裴凛之点头赞同:“估计是这样。既然有了这么多兵,那我们就收下吧,省去我还要征兵。”
第一仗打完,萧祎便不再应战。
裴凛之继续围困,打算围到安军毫无战意,再决定攻城。
数日后,萧彧来了信,让裴凛之尽快攻城。萧祎早就做好了准备,城内粮仓肯定是富足的,各大世家的私家粮仓也必定是满的,还能熬上一段时间,但平民百姓是熬不住的。他们通常都是随买随吃,能撑上十天半月已算是久的。况且城被围了,城内粮价必定飞涨,怕是要饿死人了。
萧彧猜得没错,建业城一被围起来,米价当日便涨了一倍,以后每日一个价格,到裴凛之接到萧彧的信时,建业城内黑市的米价已经涨到一百二十文一斤。
官府不管?官府当然是管的,下令米价不得超过二十文,官府的公文一发出来,各大米行宣布米已售罄。
米店无米可售,但黑市却有大量的米,只要你出得起价。一些百姓很快就陷入了断粮的窘境,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多少人愿意拿出救命的粮食来救济他人呢。
建业城中多了很多乞丐,不少人开始去官府门口跪坐,请求官府放粮。
官府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粮,还有十几万将士要养活,将士们要是吃不饱,怎么和城外的叛军打仗?
萧祎在朝堂上面无表情地听那些大臣向他汇报城内的情况,听完后说:“崔大人家中应当还有不少存粮,就请放一些出来赈济饥民吧。”
汇报情况的是京兆尹崔盛,听见萧祎这么说,顿时头皮发麻,这赈济饥民不该是朝廷的事吗?怎么就变成他的私事了呢?
他只得说:“回陛下话,臣家中余粮已所剩无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萧祎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大臣,说:“诸位爱卿谁家尚有余粮?此时该为国为民出力了。”
所有人都垂眸,不与萧祎对视,这个时候谁当出头鸟,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那些贱民并不值得去救。还不知道这围城什么时候方能解除,他们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严重下降了。
于是赈济饥民一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很快萧祎就不必操心这件事了。当晚,建业城西墙接连爆发数声巨响,修筑了上百年的石墙塌了。
早就等待这一刻征北军将长梯往护城河上一架,发起了冲锋,从断墙处冲入城中。
这几声巨响,惊碎了建业人的梦境,尤其是萧祎的梦境。
无数的征北军从城墙的豁口处涌进来,措手不及的安军被动地抵抗着,边战边退。
勇猛的征北军冲进城中,攻占了最近的西门,萧繇率领大军从西门浩浩荡荡冲进去,与安军进行了激烈的巷战,在一片“缴械不杀”的吼声中,安军战意全无。
安军干脆打开了南北城门,向城外仓皇逃窜。而城门外则是等待他们多时的征北军,投降者生,顽抗者死。
萧祎披头散发,被他的近卫护着,乘坐龙辇仓皇逃出皇宫。
他面如死灰一般听着温谆跟他汇报:“天降巨雷,好端端的西城墙塌了。叛军从坍塌的城墙处进来,攻占了西门,主力杀进来了。”
“南门与北门破了,准确来说,是从里面打开的。”
温谆没有说是谁打开的,但萧祎也猜到了,他突然出声:“停下来,我不走了!”
温谆惊讶出声:“陛下,为何不走?”
萧祎回头看着皇宫,冷笑:“我能逃到哪里去?各州刺史的态度早就明确了,他们能容得下我?”
温谆说:“再往北去,还有东戎和西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祎看着温谆,最后咬牙切齿地说:“好!我要活下去,倒要看萧彧的最终下场。”
片刻后,温谆过来了:“陛下,请更衣弃辇,我们要伪装成为平民逃出去。”
萧祎换好衣服,对温谆说:“让人点一把火烧了吧。”
征北军入城,并未袭扰百姓,但他们不袭扰,不代表安军不袭扰,因而城内也是一片混乱,不少房屋被烧,很多百姓以为征北军也是烧杀抢掠的匪兵,不少人拖家带口,开始往城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