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仿佛能听懂他的话,又连着喊了好几句。
“王子丰……”
“王子丰!”
“王子丰!”
王溱被他喊得心头发酥,他端着酒也不喝,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唐慎发酒疯。
“王子丰。”
“嗯?”
“你说说话。”
“……想听什么?”
唐慎想了半天,道:“你唱首歌吧。”
王溱怔住。
唱歌?
他无奈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还会唱歌。我会弹曲子,小师弟要听曲子么?《凤求凰》和《长相思》,我皆擅长。”
唐慎定定地看着王溱,忽然道:“我头好晕,我想睡了。”
王溱蹙起眉头,还没开口,便见唐慎突然说了句“啊我睡了”,接着倒头就睡,睡得让人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儿王溱才回过神。他顿时觉着好笑又无奈,喊来书童,打算将唐慎送去就寝。那书童来了后,驾着唐慎就要走,才走了两步,王溱喊住他。
书童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自家公子。
王溱上下端量片刻,道:“我背他吧。”
书童愣了会儿,接着帮着把唐慎放到王溱的背上。王溱拉着唐慎的两只手,让他环住自己的脖子,他站起身,背着软趴趴的唐慎,一步一步走去客房。在自己的院子和客房之间他停顿了几步,最终还是去了客房,将唐慎安置在那儿。
唐慎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王溱站在他的床边,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再唤一声王子丰试试?”
回应他的是唐慎平稳的呼吸。
王溱捏了一会儿唐慎的脸,就离开了客房,因为管家有事禀报。然而这次连他都没想到,等他离开后,过了片刻,唐慎倏地睁开眼。他仍旧觉得头脑发晕,脸颊上还带着一点醉酒的驼红。但在迷糊之间,唐慎骤然感到神思清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是刚才王溱捏他的地方。
唐慎心中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一闭上眼,就是王溱刚才端着酒看他的模样。月光下,这人已经不再似凡人,飘然若仙。可那双眼睛里的感情浓郁沉淀得令唐慎心头发慌。
第一声“王子丰”喊出来时,确实是借着酒劲,刚喊出口,唐慎自己都愣住了。他莫名其妙地喊了几句“王子丰”,但到后来他清醒了,觉得不该这样轻慢王溱,得罪于他,却没想王溱自己听上瘾了。
事情慢慢便成了那样。
唐慎闭上眼,他耳边是王溱轻缓温和的声音。
忽然,苏温允的话从他脑中闪过。
『因为王子丰有龙阳之好!』
这话轰然在唐慎的耳中炸开。
那一日在幽州府衙,苏温允被他说服了,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王溱。可唐慎的心里却埋下了一粒种子。这种子生根发芽,如今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到掌心下的皮肤在滚滚发烫,烫得他不能自已,可他胸膛中那震颤的心脏,却又澎湃着令他无法理解的思绪。
“王子丰……”开口时,是沙哑的声音。
这一遭,唐慎正借着酒劲胡思乱想着,他真的看不懂王子丰其人。
而另一遭,王溱来到书房。他的衣衫上沾了唐慎的酒气,于是他换了件白色锦袍,少了几丝官场的世俗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进了书房后,王溱瞧到来人,他并未惊讶,而是道:“查得如何了。”
“回公子的话,小的回金陵数月,确实查出了一些事。”
“那便一一说来。”
不错,这人就是几个月前王溱特意派去金陵府的仆从。
金陵府本就是琅琊王氏的大本营,金陵府的风吹草动,只要王溱想知道,就没有查不到的。不过五年前梁诵在金陵活动时,做得足够隐蔽,所以王溱也是废了番功夫才查出真相。听到仆从说出查明的真相,王溱久坐在椅子上,蓦然平静,一言不发。
仆从说完后,又道:“还有一事。”
王溱久久不言。
仆从抬起头:“大公子?”他下意识地喊出了王溱在琅琊王氏的排行。
王溱回过神,道:“嗯?”
仆从恭敬道:“前几日小的正要离开金陵,凑巧在街上碰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唐公子的家仆姚三。小的曾经在唐公子身边见过这姚三,就多长了个心眼,花了几天时间查了查这姚三到金陵府是做什么的。”这仆从自小跟着王溱,为王溱办事,有些事不用王溱说,他就能办得妥妥帖帖,颇得王溱心意,否则他也不会被派去金陵。
仆从道:“那姚三去金陵府,是为了查一个名为崔晓的飞骑尉。小的多查了一些,发现这崔晓十分贪财,似乎被人弹劾,早在半个月前就离了金陵府,上盛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