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顿时傻了眼。
“说吧。”
“……是。”
这士兵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只不过他官阶太低,很多事他根本不知道。
王溱一边听着,一边眯起双眼:“耶律舍哥和耶律勤去了析津府?”
“是。正是因为有刺客突然行刺耶律勤,析津府才会封城,唐大人才会难以回来。”
“刺客行刺耶律勤……”王溱琢磨着这句话,他嘴角勾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他回到帐篷中,用李景德的纸笔写了一封信,交到这士兵手上:“你现在回析津府,务必两日内抵达。将这封信交予乔九,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听到乔九的名字,这士兵更加信任王溱:“领命!”
等王溱忙完析津府的事,他回到帐篷,一个抬头,忽然目光与唐慎对上。
唐慎正撑着手臂想要下床,见到王溱,他整个人呆在原地,声音沙哑,惊骇道:“师兄?”
王溱何等聪慧,快步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渴了?”
“对。”
唐慎接过水,大口地喝了两杯,终于缓了过来。他刚想问王溱怎么会在这里,一抬眼就看见王溱垂着眸子,目光深沉地望着自己,面带愠色。唐慎暗道不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王子丰,怎么王子丰一副要发火的表情。
“师兄……在生气?”
“嗯。”
“气什么?”
“为何会受伤?”
王溱早就听士兵说过一遍唐慎受伤的经过,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唐慎自己也觉得委屈,他哪里能想到,耶律勤会突然被刺,赵辅会突然派人来幽州城,他会突然无法离开析津府!
唐慎委屈巴巴地把整件事说了一遍。
王溱给他又倒了杯水,问道:“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么?”
唐慎:“……”不是你问的么!
王溱:“你啊,不要再如此令我担忧了。”
唐慎正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水,忽然听了这话,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王溱。两人四目相对,唐慎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进了王溱的眼底。那双眼睛中掺杂着担忧与宠溺,他从未见过王溱如此直白地表露情绪,他的师兄似乎永远都是那般光风霁月,孑然一身,世间万物都不能让他动容一分。
可这一眼,王子丰好像活了。
更生动了,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唐慎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狠狠地震了一下。他张了口,想要说什么,可他竟然不知道此时此地,自己该说些什么。
迅速地收回视线,唐慎道:“我也不想受伤啊,这也没办法,这世上有谁想受伤的……”
“也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
唐慎一下子没听清:“啊?”
王溱笑了:“没什么。”
唐慎莫名其妙地看着王溱,看了一会儿后,他道:“我觉得今日的师兄和往日有点不同。”
“哦?哪里不同。”
“往日里师兄像个仙人,我总是猜测你每日在想些什么,常常还猜不到。今日我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但我总觉得,师兄好像做出了某个决定,你很坚定。”
原本是王溱在逗唐慎,谁料这句话落下,王溱却怔了好一会儿。
“你觉得……我做了某个决定?”
“难道没有?”
王溱露出奇怪的神情,他在帐篷了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语气轻快地笑道:“对,没错,我是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唐慎好奇道:“什么决定?”
王溱:“前段时日我从先生那儿得了一幅画,这画太美,美得惊心动魄,我喜欢得很。然而这幅画却未必喜欢我,他也与我不是一路人。我十分踌躇,夜夜反思,是否该将这幅画收为己有,是否该不管他的意愿,决定他往后一生的宿命。”
唐慎轻轻一笑,揭穿王溱:“画又不是人,怎么会有喜好。师兄若要拿东西做比方,该换一个才是。”
王溱:“找着法子揶揄我了?”
唐慎这才明白过来:“竟然是师兄刻意给了我机会,让我拿你寻开心!那师兄决定怎么对那幅画了?是要收藏?”
“他是我的了。”
唐慎一下子没明白:“什么?”
王溱定定望着他,悠然一笑:“我说,他已经是我的了。”
唐慎:“?”
王子丰到底在说个什么东西!
今天的王子丰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说人话,唐慎再去问他,他又不肯说了,只道“还未到柳暗花明之时”。唐慎只能无语地腹诽他两句,又不能不认这个师兄。
等到唐慎身体好了些,两人说起析津府的事。
唐慎知道的比那个士兵多得多,他说了后,很多原本是由王溱自己猜测的事,现在都一一对上了。大多数和他猜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