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长捡起脚边的书,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啥?”钱绿柳问。
林师长瞥她一眼:“笑你这等粗人可笑。”
“我可笑?”钱绿柳指着自己,“对,在你们这些当官的人眼里,我们这些粗人不光可笑,还给你们丢人。你们这么有本事,有种别吃我们种的粮食,靠空气活着!”
姚大姐不禁皱眉:“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
“你们这些人讲理,讲的是看着顾承礼个混账打他老娘,丧尽天良的理!”钱绿柳大吼。
沈如意连忙抓住顾承礼:“又干什么?”
“我——出去看看。”顾承礼掰开她的手。
沈如意把他往堂屋里拽,“哪都不许去!小牛,猫儿,看着你爹。”
小牛和小猫死死抱住顾承礼的腿,小柱子一脸懵,不知出什么事了。
沈如意把小儿子塞顾承礼怀里就往外去,到厨房门口转个弯,抄起擀面杖,锁上大门朝钱绿柳走去。
杨红梅三魂丢掉一对,仓皇迎上去,“你咋又出来了?”拽着她往回拉。
沈如意拨开她的手:“嫂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盯着远处的钱绿柳,“我要不收拾她,这事得变成顾承礼的心病。”
“哪有这么严重。”杨红梅道。
沈如意看她一眼:“刚才顾承礼什么样,你没看见?只有我痛快了,顾承礼心里才好受。松手吧。”
杨红梅面露迟疑。
“老杨,放开小沈。”
林师长的声音传过来,杨红梅立即松开,围成一个圈的众人不由地让出一条路。
沈如意拎着擀面杖不急不慢的走过去,钱绿柳的脑袋左摇右晃,瞬间窜到林师长身后。
林师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大嫂,既然瞧不上我们,就别往我们身后躲了。”
“我——我们老百姓种的粮食都让你们这些当兵的吃了,保护我们老百姓是你的责任。”钱绿柳很大声说出来,唯恐别人听不到。
林师长转向她,用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你还知道责任?”
“我还知道你们官官相护,以官压人!”钱绿柳道。
林师长噎住,亏得他看到顾承礼拎着铁锨喊打喊杀,还觉得他鲁莽,这里面另有隐情,比如顾承礼以前对家人做过很过分的事。
合着到头来是他孤陋寡闻。
林师长往旁边退两步,“既然你这么说,这事我也不管了,也不准顾承礼插手。小沈,你看着办吧。”
沈如意扬起擀面杖朝钱绿柳砸去。
“啊!”
钱绿柳惊叫一声,躲到姚大姐身后。
沈如意砸空。
姚大姐不禁说:“你别拉我,这是你们家的事。”
“你们是顾承礼的领导,不管也得管!”钱绿柳扯开喉咙吼。
姚大姐跟林师长一样只看到后半段,觉得顾承礼过了,毕竟是亲娘,万般不是也不能打她。此时只想唾弃自己,同情谁不好,竟然同情这个老虔婆。
姚大姐没好气地说:“我们管你说官官相护,我们不管你又让我们管。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做?”
“我可以回答你。”沈如意收起擀面杖,“首先给她钱,其次给她东西,直到她满意。这些都没有,部队就必须把我们一家五口赶出去。”
话音落下,四周静下来,众人互相看了看就转向钱绿柳,这人疯了吧。
大人小孩几十口子,上百只眼睛盯着她,钱绿柳没有一丝难为情,只是有点害怕,怕这些人帮沈如意打她。
钱绿柳高昂着脑袋:“我是顾承礼的娘,生他养他,我没钱用,他就得给我钱!”
“你是生了他,这点我没否认。”沈如意道:“但你生他有个前提,你以为是闺女,是你的贴心小棉袄。结果不是,没能让你儿女双全,你看他一眼都觉得烦,恨不得掐死他——”
钱绿柳忙打断:“我想掐死他,他活不到现在。”
“我说的是你想,但你不敢。你怕公公婆婆更怕顾承礼的爹。”这些事都是顾承礼的父亲告诉沈老爷子的,原主觉得太夸张,沈如意觉得事实可能比顾父说的还过分,“后来顾绒花出生,正好生活拮据,你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卖掉,这点你敢说不是?”
钱绿柳张了张口:“那时候日子就是过不下去,他跟着我们只会饿死,到地主老爷家,别管过得咋样,好歹能活下去。”
“像猪狗一样的活着也是活下去?”沈如意不禁问。
钱绿柳不假思索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众人倒抽一口气。
沈如意顿时觉得肺管子痛,暗暗运气,“这话可是你说的。”扬起擀面杖跑过去,“我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站不起来,跟畜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