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替+番外(15)
季升把歪斜的头套扶正,转眼发觉主唱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几周的排练里,季升留心,记下了所有成员的名字。
主唱叫陆浩仁,人如其名,是个路人,也是个好人。
季升审视下自身装备:“陆哥,怎么了吗?”
他待在人畜无害的玩偶服中,那股出鞘利剑般的寒气被遮掩得严实。
陆浩仁心道是灯光太暗看错了,他拍拍季升肩膀:“没事,准备上场吧。”
主持人报完幕,五个平均身高一米八往上的大玩偶迈开短腿,快速挪移上台,在各自位置站定。
领头的大黄兔子回身,和抱着吉他的粉棕熊,键盘后站着的蓝老虎,捏着贝斯的粉狗狗,以及手握鼓槌的绿色皮卡丘交换几个眼神,转头用圆润的手指,坚难对后台比出ok手势。
序幕缓缓拉开,台下的孩子睁大眼,灯光从舞台后方飞来,勾勒出各类乐器轮廓,五个憨厚大玩偶的黑影和乐器融为一体。他们如同童话里拯救公主的笨蛋骑士,带着趁手兵器,凭借高超技艺,从迷雾中气势汹汹杀出。
光线猛然发散,鼓声先起,密集的鼓点震荡开迷雾,贝斯紧接着跟上,在底端低低游走,辅助鼓声稳住全局,键盘吉他随后控场,以主旋律的姿态打响冲锋号角。
孩童们睁大双眼,台上童话书般展开的表演,完全吸引住他们视线。
所有乐手进入状态,奇形怪状的玩偶骑士化音符为利刃,剑指不远处咆哮着的巨龙。
主场握住麦克,发出一声清亮吟唱,奠定这场战争胜利。
儿童台派来的记者激动扶着摄影机,他有预感自己将录制出一个完美的现场。尽管他连面前乐队唱的曲目是年度必备金曲之生日快乐都听不出来,但他依旧笃定这是他见过最好的儿童节目,最棒的乐队演出。
台上,完美的表现背后,乐手们的状态实际并不是很好。
幼儿园舞台配置出乎意料的好,灯光系统如正规剧院一样完善,温度便也如正常舞台灯光般炽热。
前几个短袖上阵的唱跳节目,表演者下来时都汗流浃背,更何况穿着厚重玩偶服的涅盘成员们呢。
陆浩仁握着麦克,每发一声都能感觉到汗水滴入唇齿,咸的发苦。
黄思哲手心湿润,他坚持佩戴玩偶服手套排练,并奇迹般在手指笨拙情况下能够演奏出灵活清晰的乐声。但此刻他的双手浸在汗水里,粘稠的简直要和手套融为一体了。
季升的情况是最糟糕的,他眼前一片水雾,视线被汗水模糊,只能凭借肌肉记忆继续卡节奏演出。最致命的是,他所穿的玩偶服,头套内部的绒布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好巧不巧糊上下半张脸,覆盖住口鼻位置。
头套内空气本就稀薄,被汗浸湿的布料再这么一弄,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季升张大口,用力吸气,却是一点氧气都无法摄入肺中。
窒息感如阵阵潮水压来,季升喘不过气,大脑也逐渐开始不清明。
迷迷糊糊中,季升看见前生自己在空旷的舞台中央的鼓凳上落座,台下观众尖叫喧哗,他却满头冷汗,太阳穴跳动着疼痛。
面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架子鼓,手里是刻着名称缩写的定制鼓槌。
鼓槌曾为季升手指的延展,如身体器官般与季升亲密无间。
但此刻,它们却在季升掌心不受控地抖动着,哪怕他竭尽全力握紧,也无法说服它们停下。
季升在那刻惊恐地发现,他与架子鼓,与挚爱,与灵魂,断开了连接。
前生的他翻手,腕上狰狞疤痕被厚重的粉底遮瑕覆盖,分明看不清,却又带着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季升被那隐隐露出的猩红斑痕刺伤,手一松,鼓槌轻轻落地,碰出轰然声响。
乐曲渐入高潮,台下一位幼教举着单反,神色复杂。
她身侧,一位孩童担忧仰头,奶声奶气问:“老师,你为什么在发抖?”
幼教稳定情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老师没事。”
幼教曾是位站姐,在此次活动中临危受命,担下拍照任务。
虽然她如今妆容淡雅,长裙布鞋显出娴静气质,但她曾经,也有过卷发红唇的明艳日子。
那时的幼教还不是幼教,她很年轻,有着无尽的勇气和叛逆,叼起棒棒糖拿上相机便能说走就走,固执又坚定地跟随一位鼓手从南到北,从默默无名到扬名天下。
站姐失神看向舞台。
“太像了。”她喃喃,“怎么会……”
在她感叹时,曲声骤然停顿,鼓声随之一停,随后又起。风格鲜明的鼓手流畅完成最后一段的solo,重音随鼓槌下落,给表演完美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