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疼?”他松开她的手。
楚沅的手已经疼得在发抖,勉强稳住声线答他,“那我不是怕你死了吗?”
“站那儿去。”魏昭灵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到钟雪岚的旁边去。
楚沅只好走过去,但她才一会头,却见模糊的一道光影如绢纱一层又一层的笼罩在她的眼前,令她并看不清那一边的境况。
与此同时,魏昭灵不顾身体被幽蓝锁链束缚的痛楚,一步一步地往那个男人面前走去。
他每走一步,便有流火无端四散,燃烧着那些被牵引起来的尸体,发出更为恶臭难闻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男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见魏昭灵走近,他便拄着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有一股子寒意如潜伏在皮肉之下的虫一般,顺着脊骨慢慢地往上爬,令他一时满身冷汗,心中的恐惧也在逐渐被放大。
“你已经猜到的事,还要孤怎么回答你?”
魏昭灵伸手,便将容镜手里的匕首再度收入掌中,他慢条斯理地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那双郁冷的眸子里毫不掩饰他的讥讽。
但他也仅有这么一句话的耐心,在男人察觉不对,转身要逃的时候,两道冰刺几乎贯穿了他的手臂。
男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他的义眼从眼眶掉落,只余下丑陋干瘪的黑洞,剩下的另一只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
他的两只手臂都已经被冰刺斩断。
“这种断臂之痛,比之烧伤如何?”魏昭灵在他面前蹲下身,语气慵懒缓慢,那双眼瞳却是漆黑阴沉。
魏昭灵伸手将带着血迹泥土的刀刃抵进男人的嘴里,不允许此人轻易咬破藏在齿缝中的药囊,极薄的利刃压着他的舌头,“你还有些事没有跟孤说清楚,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容镜适时接手,握住刀柄的同时将藏在他齿缝间的药囊取出。
因为容镜暂时封住了他的经脉,所以这个男人也就无法燃烧自己所有的异能自爆。
光影散去,魏昭灵回身时,便看见原本该站在钟雪岚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神色一凛,径自往前俯身将她抱起来。
“将他们都带回地宫。”淡金色的光幕乍现时,魏昭灵对容镜道。
“是。”容镜垂首应声。
穿过光幕,便是金殿。
在外殿打瞌睡的李绥真忽然听见了殿内传来些许响动,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忙站起来往内殿里去。
看见容镜带了一男一女回来他就已经很惊讶,见那男人一双手臂都没有了,他就更为惊骇,忙转身去殿外招呼人来将那陌生女人和男人都弄出去安置好。
容镜回去换衣服了,李绥真才端着伤药走回内殿里,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置在床榻旁的小案几上,又对魏昭灵道,“王,臣来给楚姑娘上药。”
“不必。”魏昭灵咳嗽几声,只说一句。
起初李绥真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偷偷抬头一看,便见那位年轻的王已经伸手拿了托盘里的药瓶。
他顿时恍悟,连忙说,“臣告退。”
说罢,他便匆匆往外头去了,还生怕自己消失得不够快。
殿内沉寂下来,魏昭灵身上幽蓝的锁链即便已经消失,但他身上的伤口却并没有因此消失,殷红的血液已经将他的衣衫浸染出更深的色泽。
但他也终归无暇顾及。
将冰凉的药膏慢慢地涂在床榻上那个昏睡的女孩儿的手上,他也许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小心。
涂完药膏,他再用布条将她的手裹起来,包扎好。
她的手受伤的次数太多,魏昭灵已经记不清这一回到底是第几次,可此刻,即便是涂完了药,他也还是久久地坐在床沿,静静地看她苍白的脸。
她的额角有了些细密的汗珠,魏昭灵随手抽出一方莹白的锦帕来,替她擦了擦。
其实有很多事,他本不用她去做。
无论是千年前亦或是千年后,他早已习惯了来路归途,孤云野鹤,孑然一身。
而自他复生的那时起,他便知自己唯一该做的,便是要亲手了结这累世的仇怨。
可偏偏魇生花开在了她的手腕上。
又偏偏,她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姑娘。
她总是不够听话,一定要这样义无反顾的,来到他的身边,一定要用那些花言巧语来扰乱他的心绪。
就好像今夜,她明知那血雾很有可能会将她的整只手臂都废去,可她却还固执地要拉他出来。
长夜浓深,案前的金炉里透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铜镜碎片轻轻慢慢地一声又一声地碰撞着,像是某个人的心跳声。
他忽而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轻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