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也这样想吗？”

“侯爷？他当然也是。”

“三公子，你生我的气吗？”

担忧二姐的霍南廷突然被问到私情的感受，瞬间有点恍然，但并没有找到生气的感觉。

在奚慈的提醒下，刚从渝西侯那儿得知真相后的复杂感受才又回到他心里，非常矛盾。来见奚慈前，他在附近独自待了很久，不管回想起什么，都会变成奚慈可爱的笑容。

和奚慈的日常相处已经成为霍南廷的习惯，这种情感比他懂得的姐弟亲情，父母之爱更让人欢喜，留恋。虽然渝西侯一再告诉他：奚慈是在执行李焕长的阴谋，只是为了控制他。由关怀和愉快汇聚而成的记忆却像小小的溪流，轻易就能冲开疑问和猜测，挥之不去的轻盈的温柔，来自他见过的最动人的眼睛。小潭似的眼睛正认真又着急地看着他，霍南廷因此忘记了他应该回答什么？

奚慈没有等到回答。不回答是出于礼节的肯定吗？奚慈觉得有点难过，很快就想通了：遇到这种坏事，如果不生气就不是人类，总该气一下才行。

两人被私情打乱的脑子，转过个弯才回到最重要的部分，霍南廷道：“夫人的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我会尽力。”

奚慈一边答应，同时搞不清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什么立场？是同盟，还是必须依靠的对手？其实连奚慈自己也完全没把握，她和李焕长以及贺知华的关系会怎么继续？

阿三……霍南廷走的时候，奚慈很想这样喊他。

漫长的一夜拉力后，天色露出青光。露宿在周围的兵士们开始有了动静，白茶从对面的车里钻出来，发现奚慈靠在窗边发呆。

白茶走到窗户下面，望着她显得尖削的侧颜，有人一夜之间愁白了头，有人一夜之间熬瘦了脸。既然决定要走，肯定不会因为渝西侯难过，那就是舍不得阿弟。

“阿慈，三公子来过吗？”

奚慈点头，一脸深受人生考验的忧虑。

“他知不知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白茶出口就是最关键，在她看来，凭这一点就能站稳不败。

奚慈道：“我们没说起那个，现在重要的是夫人，三公子心里很不好受。”

“顺便说一句也不难啊，”白茶小声念叨，“侯爷太坏了，接下来就该把我们送到隐名埋姓的地方去。阿慈，别多想啦，咱们走吧。”

“我不想让阿三一个人面对这些。”

“你不怕侯爷的心再黑点吗？”

“白茶，李焕长不会让咱们有危险，我知道他肯定还有别的打算，需要咱们在这里帮他吹风推船。”

“那三公子相信咱们吗？要是三公子还像以前一样跟咱们亲近，侯爷就不会随便出手，他不是想巴结三公子嘛！”

“三公子在生我的气，我原本以为能当面跟他解释清楚，可是侯爷说的那些话，昨天他一句也没问。”

“不问就是全都信了？三公子怎么能相信侯爷的一面之词，应该跟你当面对质才能搞清楚啊！要不要我去提醒他？”

“提醒他我在偷听吗？”

忽然好像有阵寒风掠过，奚慈和白茶一起朝着那边寻找，赫然看见霍南廷英姿挺拔地站在毡帐旁边，冷静有礼地说：“两位请尽快准备好，马上就要出发了。”

☆、第五十一章

精亮的小铜锅咕噜咕噜煮着水泡，微微刺鼻的碳气从闷着暗火的炉子里飘出来，化在窗外的黑夜里。

奚慈穿着蓝布围裙，两只手上沾着雪白的糯米粉，蓬蓬的细粉也不见得比她的小手更白。她专心地搓着圆子，歇口气的功夫才直起腰往外面看一眼，谁值得她如此上心？不就是这两天……稀罕得难见一面的阿弟。

事发后的清晨，霍南廷那句‘两位请快准备好’让奚慈心里发出咔嚓一声碎响，突然的打击让她连喘气都忘了。

一痛之后，奚慈倒很快就恢复了坦然，如果这也是为他分担痛苦的方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但是，她连担任出气筒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感染风寒’的韦恩未见好转，霍南廷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贺知华身边，只有晚上抽空来问召唤蓝羽杰的事。

孤独的一只糯米圆子在沸水里上下翻滚，煮好后白茶被叫过来尝尝味道。

“好香好好吃！”白茶一脸幸福地品咂着嘴里搅和在一起的美妙口味。

“当然啦，白天我都在想怎么做这个。”奚慈满意地搅搅锅里乳白色的汤水，“用煮过一次的水再煮，会更好吃。”

“嗳，三公子真有口福。”

“但愿他今天能比昨天高兴一点。”奚慈沉默地盖上铜锅，就在头上三尺处挂着的鸟笼还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