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慈不怕覃明史对她不利，他们是一国的嘛，覃明史是想找她商量杀贺知华的事，奚慈认为。

既然覃家宴请她的理由是向沈将军尽忠尽孝，奚慈当然不能拒绝，她心情复杂地表示‘好啊’以后，覃明史又欢快地对霍南廷道：“辰安也来喝个痛快！”

难道是……奚慈眼睛一直，覃明史的目标是霍南廷？该死。

“多谢夫人施恩，卑职和父亲在家等着您来。”覃明史合着两手拜拜，快快活活地走了。奚慈着急地拉开屏风对霍南廷道：“辰安，你不能去。”

霍南廷才送覃明史到门外转身，奇怪地问：“怎么了？二姐。”

奚慈眨眨眼，“你不是有很多事要忙？”

霍南廷有点犹豫，“是啊，覃校卫担心我们白日事忙，所以把家宴定在了晚上。”

奚慈觉得不对，“你早知道了？”

霍南廷露出愉快的笑容，“是啊，二姐。覃校卫担心你不高兴，所以先问过我，他怕待你不周，还请了梁大人，曹主事和丁，吴两位将军。”

奚慈的心随着他脸上忽然乍现的两只浅涡轻轻一揪，板着脸说：“辰安，你别和覃明史太亲近。”

霍南廷想了想，英挺的面容变成了一块寒冰，“覃校卫救过二姐，所以我敬他三分。难道二姐觉得，他和侯爷被袭有关？”

脑子走得真快啊，这孩子。他都一口猜到，奚慈就承认了，从这儿往东南西北各跑上一千里，也找不到第二个她能真心信赖的人。

“二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霍南廷似乎想到了很多，气息也变了，“既然覃明史有嫌疑，二姐不该冒险去覃家，我让仆从去回了他们。”

最怕这样，奚慈最怕事情变麻烦。如果他们都不去覃家，覃明史当然会十分怀疑，她和白茶叛变的事就要被发现啦。

不管奚慈怎么哄劝，霍南廷都不肯让奚慈去覃家冒险，奚慈只好带他一起去。清楚覃明史的危险后，奚慈相信他能保护自己。

夜色垂落，长庚星在天上孤零零地待着，那么地高，云彩也只能从它脚下慢慢爬过。

奚慈穿戴整齐，在白茶的陪伴下坐上梁伯新派来的轿子，霍南廷骑马尾随，还有军府的兵士在前后保护。

覃家距离军府有两盏茶的路程，今夜张灯结彩，候在路边的家丁见到奚慈的队伍后立刻跑去报信，几支轻佻讨喜的小喇叭在覃家门口嘟嘟乱叫，白茶精通地说：“夫人，他们吹的是套花的喜临门！”

奚慈的眉毛不自觉地皱着，不管多热闹，在她眼里都是迷惑人的东西，覃家和覃明史像一窝浑水那么不知深浅。

眼看到了门前，奚慈带上纱帽，迎接她的好大一群人都围在轿子前面。奚慈先找霍南廷，把要紧的弟弟放在身边，才慢慢走下去。

应酬完八十七岁的覃老爹和所有人，奚慈被安排在挂着彩纸灯笼的首座上，面前是扇半人高的木制屏风。霍南廷坐在她右边，白茶站在他们中间伺候。出门前白茶还想到个好主意，主子们喝的酒，吃的菜她都先悄悄试一试，用一根戴在小指上的银花甲。

☆、第十六章

酒席上坐的都是军武出身的男人，几杯酒后露出本性，喉咙粗嗓门亮，闲聊像在吵架，笑的时候屋顶跟着颤……不管怎样，他们还谨记着奚慈，议论什么都请夫人先表个态。奚慈待在屏风后头做做判官，也不算闷得慌。

靠着屏风的遮掩，白茶试菜的小动作干得十分轻松。虽然白茶没试出任何问题，奚慈的心情还是不轻省，好像覃家的地上到处都是暗洞，如果她不睁大眼睛，霍南廷这只小兔子乖乖就会掉进去。

每隔一小会，覃家的仆人就送来热腾腾的新菜，为奚慈上菜的是覃明史的夫人鲁氏，她身材弱小动作拘谨，带着一种想说点啥又很想逃走的矛盾神情。鲁氏把一盆子大虾放在奚慈面前，奚慈正想道谢，突然有人高喊‘夫人’，鲁氏立刻逃走了。

奚慈从投在地上的‘圆溜溜无边无际影子’知道是那是覃明史，覃明史酒后略哑的声音和圆溜溜的影子一起告诉奚慈：他想唱一曲祟州军的进塞歌，表达对沈将军的敬意。

用啸歌祝酒是军伍的习俗，奚慈同意后，候在门外的几支小喇叭呜呜吹起前奏，覃明史用筷子敲着酒碗，中气饱满地哼唱起来。唱到战场厮杀的部分时，覃明史突然想哭，强忍着哀伤难以继续。他一动情，覃家老爹，梁大人和将军们都跟着一起难过，整屋子沉湎回忆的伤心男人把戌时的黑天都压沉了。

奚慈始终眼明心亮，只是旁观覃明史耍花腔。当她转向霍南廷，发现他紧握双拳直坐着，坚毅的目光里竟然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奚慈这才意识到覃明史有多可怕，做无情无义的事，演有情有义的戏，还给她小弟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