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灵每日让婢女煎药送至季父书房，也会询问送药归来的婢女情况如何。

“回小姐，老爷今日仍旧咳的厉害。”

“那便再请别的大夫来。”季清灵微停顿手中记账的笔。

“是。”

待婢女退下，季清灵放下墨迹未干的笔，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小口，眉间的担忧却并未散去。

都城里医术精湛的大夫多数被召进宫，现如今父亲官职低微，自是请不得太医。

当日季府贴出告示以重金聘请医术高明大夫。

没成想午后便有人来了，只不过却不是大夫，而是元川。

季清灵反问：“元大人什么时候弃文从医？”

“这不是刚听说令尊病了，特来探望探望。”

探望，何必非要揭下那寻医告示？

“父亲咳疾久治不愈，估计不便见客。”

“无妨。”元川探近了些细声说，“我见见你也挺好的。”

季清灵微愣，隐约瞥见那一旁偷偷张望的婢女仆人，忙招手让管家看紧些。

那些嬉笑看热闹的婢女这才捂着嘴各自离开。

“近来临近年关，正是朝堂忙碌之时，你身为朝堂命官这般悠闲？”

元川喝着茶水应：“我现如今就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清闲的很。”

外头虽冷的紧，却难得出了晴日，可惜仍旧没有多大暖意。

再清闲的官，可也没有胆子擅自离职。

“其实我实则是圣上派来探望令尊的。”元川挨不住季清灵这打量的目光，只得如实招来。

季清灵指腹触及温热茶盏并无太大意外，只是捧着茶水抿了小口，“圣上若是有心不烦派太医来一趟，恐怕更管用。”

“现如今令尊才出狱，朝堂上那些豺狼虎豹可都盯着紧，要是真派太医，还指不定又能闹出一回抗议。”

“既然如此，那民女便叩谢圣恩。”

圣上碍于权贵大臣处罚父亲，又怕父亲心生间隙，日后不愿再为所用。

这其中利害倒是算得清清楚楚。

元川眼眸望着季清灵，指腹拨弄着一旁佩戴香囊说：“你这话我可就当没听过，省的旁人突然奏一个对圣上不尊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季清灵放下茶盏，“我一个小小民女可做不得什么数。”

“你今日怎么火气这般大啊？”元川提住茶壶给季清灵倒着茶水，“消消火，来日方长嘛。”

季清灵不解的问：“我火气很大？”

元川点头迟疑的应：“嗯，莫非近来身子不便？”

“你、瞎猜什么呢？”

这人，怎么能直接问女子私密之事？

“医书记载若是气血不畅，则情绪亦会受影响。”元川见那娇嫩脸颊微红了起来，那话确实有些过于亲昵了。

季清灵抿了口茶水掩饰：“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元川侧开头应：“我就是觉得你好看，你可别把我当成好色之徒了。”

那外头的日光照进屋内，季清灵耳垂微微发烫的移开视线。

好看么？

虽有人夸赞，可季清灵大多当成各家夫人客套话，毕竟都城貌美女子数不胜数，自觉很是寻常。

倒是元川的样貌在都城传的更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很高的赞扬。

第四十三章

“你既是奉圣上之意而来，家父此刻在书房，我便遣家仆带你去见父亲。”季清灵指间轻握着手帕，未曾去看他。

“不急，我先喝杯茶水。”元川抿了口茶水，目光探向那前堂外孤零零枝干的梧桐树，冬日里枝叶都已凋落，整个季府内很是安静，“你这平日里都这般冷清么？”

季清灵不解的看向元川，而后顺着视线望向外头的梧桐树，眼眸略微黯然应：“往年这会有不少父亲好友入府聚会，今年因着父亲入狱，平日里来往的好友甚少来往，就连叔侄亲戚估计都不想触晦气。”

世家的人情那都是与朝堂上的仕途息息相关。

就连着秦罗也写信来念叨，近来秦家长辈叮嘱不许来往，唯恐被牵扯其中。

“那正好落得个清净。”元川眼眸映出笑意，“墙倒众人推，都城里的人精的很，若是都上赶着来攀附吸血，那才是可怜。”

“你这是在安慰我？”季清灵峨眉轻挑望向元川。

元川毫不遮掩的迎上目光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眼下不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季清灵眼眸轻眨应：“就怕这船不久会搁浅，无法助元大人乘风破浪。”

“无妨，我自带蓑衣渔具只要饱腹便足。”

他，怎么可能会是存饱腹之志的渔民。

话语虽有试探之意，每每皆被他绕开。

令家仆待元川去父亲书房，季清灵则起身回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