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48)
“公子不歇息一晚么?”有人娇婉地提议,“这夜都深啦!”
宣珏失笑:“不了。带她在外过夜,她父亲知道了,得罚我。”接上后半句:“她也得受罚。”
谢重姒摸了摸鼻尖。像是惧怕父亲的责罚般,心虚地跟在宣珏身后,溜之大吉。
两人赏银给得很是大方,都走出好远,还有姑娘在恋恋不舍地望着。
这些风尘里讨口饭吃的女子,和她人生天壤之别,谢重姒没忍住回了个头,遥看去。
还有半个多时辰就会天亮,恰是最暗的时候,这些歌楼酒馆,栏杆外都点了琉璃灯盏。
莺声慢那五层木阁楼的建筑,落着浅薄的光。
忽然,她看见四层楼上的小窗开着,有人正在向他们看来。
惨白着脸,面容不甚清楚。
但谢重姒从她的衣着能看出——是宛姬。
“怎了?”见谢重姒御马减慢,宣珏也停下等她,问道。
谢重姒被宛姬那一打岔,忘了本来想和宣珏说什么,转而问道:“冲宛姬来的?”
宣珏:“嗯。”
谢重姒奇了:“你查的不是纵火杀人案吗?和宛姬有劳什子关系。”
宣珏像是在回忆梳理,语调略慢:“那位放火的书童,名为韩旺,在文昌街四处替人写信抄书,或是做点字画诗词,卖几个钱,但生活拮据。当年案子封了后,韩旺就问斩了,供词我看了,没有破绽,认证物证都算有,写给梁小姐的信也情真意切。我又翻了翻他为数不多的旧物,也没什么问题,除了,有一封烧了一半的情诗。”
宣珏语气轻缓,谢重姒听得入了神:“嗯?”
“寄给宛姬的。”
谢重姒眯了眯眼:“……你是说,韩旺和宛姬认识么?”
“或许。”宣珏轻笑道,“所以才来查探。”
这桩案子这时才展在谢重姒面前,她倒吸口冷气,刚想再问,忽然听到一阵沿街叫卖声——
早起的摊铺子已经趁着蒙蒙天色,支起来了。
天色蒙亮,扬州街终于落了繁华,显露出几近出尘脱俗的真面目来。
临水的街道悄然宁静,潺潺水声,运船零只,有叫卖早点的软糯吴语。
初晨的朝阳透着艳红的金,洒在青石街道上。
谢重姒熬了个通宿,反应慢了半拍,被鲜艳明丽的阳光一照,才想起她忘了什么事儿。
说好的排云纺呢???
她看着前面宣珏不紧不慢的背影,心道此事不能这么算了。
一夹马腹,追到他旁边,道:“你不是说,‘要去查案’,我若跟来,‘说不定也能查查排云纺’吗?”
宣珏十分诚实:“前半句不错。”
事实上,他也是事从权急,实在怕谢重姒半夜开溜,才把她和叶竹隔开。
谢重姒:“……”
宣珏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后半句驴你的吗?
谢重姒多是坑人,少被人坑。没想到在宣珏身上栽了个跟头,细想原因,也是宣珏正人君子惯了,特别是他十七八岁时,简直是世家典范。
掉以轻心,没设防。
她一时被堵得没话说,前面宣珏下了马,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摊铺子前,买了点什么。然后又走过来,递给谢重姒。
用荷叶纸包着,打开,里面三丁包子、翡翠烧卖、蟹黄蒸饺和鸡丝卷各一个,恰是方才谢重姒听出了馋虫的那些美食。
宣珏就着冉冉晨光,轻声道:“殿下莫急,后半句也快了。”
毕竟答应了你,会做到的。
第26章 墓地 宣珏垂眸:“在想什么?”
宣珏是个怎样的人——年少时, 谢重姒没细想过,只是觉得他容貌为人,一寸一缕都循她心意;
后来, 宣家覆灭, 大雪夜里,他分条缕析地乞求复查,冷着神色微微颤抖,却又克制至极。相较之下,谢重姒那晚比他更失态得像被抄了家。
再后来,她皇兄驾驭不了大齐这头躁动难安的猛兽, 各方势力周旋制衡,宣珏搅动风云趁乱登基, 谢重姒才终于回过味来。
宣珏这人, 情绪也好才华也罢, 有十分,至多会表露六分。
克制内敛到不似凡人。
昔年翰文书院,和同辈一道识习作文,他宁可自降文墨, 也不会强出头压人一筹。
中庸之道和平衡之法,在他手里头玩出了花。
所以,宣珏表现出来的六分, 得逆推回去十分。
谢重姒咬了口香软的早点, 对宣珏的态度有些狐疑。
稍逾臣子, 未至暧昧,拿捏得恰到好处。
宣珏却像看出她的疑惑,道:“陪个礼,怕殿下怪罪。还有叶竹姑姑的, 我待会给她。”
说着,掂了下手里另一个荷叶团子,神态自然。
谢重姒不好再说什么。慢条斯理把餐点吃了,两人一道回了长安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