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104)
她顿了顿,像是在措辞:“路是你自己走的,不关老天爷的事。你能坚持下来,披荆斩棘,老天爷也夺不走、拦不住、抢不了;你半途而废了,就算背后有人推你踹你,你也得跪趴下来摔个狗啃屎。今日告之真相,说卦象由我操纵,和日后再说,事实会更改吗?或者说,这卦象真是老天爷展现的,还是我展现的,有区别吗?”
“……不能,没有。”
江州司:“那你愁眉苦脸个什么!”
齐岳没再苦着脸,捏着扇子,摊开,遮住半张脸,哈哈大笑起来,笑道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江女侠,你这套流程这么熟练,是不是也糊弄过其他人啊?”
江州司:“……”
江州司见这人缓过来了,将她的宝贝龟甲和铜钱一收,道了声“告辞”,然后跃起,隐没在黑夜之中离去了。
她还真糊弄过其他人。
当年谢重姒初来鬼谷,如出一辙的病重脆弱,和她儿幼时断臂哑巴的痛苦差不多。
江州司对着刚从土里挖出来,灰头土脸的谢重姒,怕她心里撑不下去,也来了这一套。
没想到谢重姒掷了几卦之后,百无聊赖地将龟甲搁在一边,小大人似的劝她:“师姐,莫迷信。有时辰算卦问佛,不如好好练练你那扎针手艺。今天我背上你又插歪了十五次,我给你记着呢。”
江州司:“……”
谢小大人又道:“再说了,神佛他们老人家说得再天花乱坠,承诺我明日就药到病除,也不现实呀。一步一步来吧。路是我走,药是我吃,被埋的是我,被乱扎针的也是我,我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不用安慰我的。”
她指了指几不可查的丝线。
江州司当时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道:“尘心师叔将你教得很好。”
江州司本是因为皇后尘心,那个温婉明丽的女子,而对谢重姒格外照顾,从那次之后,对师妹好,便是因为她这个人了。
夜色很沉,回到长阳山庄,江州司本准备洗把脸就睡,却听到门外扣门声:“师姐。”
江州司惊讶挑眉。小师妹还未休息么?
她开了门,就见谢重姒裹在一身鹅黄色的秋衫长裙里,一瞧就是还在等她,未曾洗漱。
谢重姒走进,在波斯软团上坐下,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唇色也重新变得朱红,但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灯火下轻颤,还是给她笼上一层脆弱。
江州司正准备给她灌个汤婆子,谢重姒道:“不用啦,我带着呢,在袖子里。桃子过来,有小葡萄干,吃吗?”
说着,她伸出覆在汤婆子上的手,掌心一捧葡萄干,桃子立刻蹦蹦跳跳过去,啄得欢快。
“怎么还不睡?”江州司没打扰小家伙吃东西,换了个手势打,反正师妹也能看懂她的手语,“身体没康复,别乱熬夜通宿。”
谢重姒笑道:“这不等你呢嘛。臂上旋钮更换了吗?”
江州司点了点头。
谢重姒又问道:“师姐是趁夜去查身世了吗?”
江州司面色微沉,又点了点头。
谢重姒“唉”了声:“谷主还是不透露,你家族是哪家呀?”
江州司对师父尊重,但唯独这件事,是攒了一肚子气,翻了个白眼,手势:“你别提,我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倔?怕我有怨,要宰了全家吗?我……”
她刚想说,她哪里是这种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冲动之下,好像的确能做出这种事,便硬生生转了个话:“我五六年前不也来江南一次了吗,师父当时直接想把我打晕,拎回去。还是你娘,替我求了下情。不过最后也没找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些个混球,砍了我手臂!”
谢重姒硬是从手势里,看出腾腾杀气,无奈地安抚她:“好啦好啦。实在不行,等回京后,我派人帮你一起找。”
十岁左右时,母后带她和兄长,南下江南玩过一次,遇到过憔悴带娃的鬼谷谷主。据说弟子们叛逆期到了,齐齐逃出谷,各办各的事,谷主只能天南地北地把他们抓回去。
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十根。
江州司摆了摆手,示意:“恩怨仇恨,都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解决吧。大晚上的,等我还有什么事?”
桃子吃饱喝足,乖顺地立在谢重姒白皙修长的食指上,谢重姒敛眸,用另一只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梳毛。
美人垂眸,赏心悦目。
江州司琢磨吧,师妹和她那三只凶神恶煞的苍鹰可真是不般配——桃子才更适合她。
“师姐,宣珏哪一天来的?”谢重姒问道。
江州司没想到她是问这个,掐算了下:“三天前?给你施针那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