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雀(78)
☆、烫伤
皇帝的身体病得愈发沉重,朝堂上的局势也越来越紧张,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有什么风雨即将到来。
文武百官纷纷站队,少数中立派日日胆战心惊,生怕稍有行差踏错就惹祸上身,朝野上下气氛如紧绷的弓弦。
身在东宫的沈微月自然不知道朝堂中的暗潮,但她也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败露了自己的筹谋。
又用了大半个月,她才陆陆续续将所有东西都从秋仪殿运回了倚竹轩,虽然过程并不容易,但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
转眼已经到了四月底,天气热得愈发快起来,沈微月穿着粉白的薄衫坐在窗下,凭几上摆着棋盘,她举着白子正跟自己下棋。
没想到围棋下得多了,倒觉得也不是那么无趣了,平日里无事她便自己跟自己下上几局,或是打打棋谱,一个月下来,棋力提升了不少。
朝云去院子里领着宫人侍弄花草,屋里就挽霞一个人候着。
沈微月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凑近唇边,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经凉了。
“挽霞,去沏壶热茶来。”沈微月搁下杯子随口说道,未曾抬头看她一眼。
正在走神的挽霞闻声回过神来道:“奉仪您刚刚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沈微月依旧没有抬头,重复道:“沏壶热茶。”
挽霞顿了顿,上前提起茶壶便往外走去。
炉子上水的已经沸腾,挽霞提起来泡茶,一边泡一边想着,最近这一个多月沈微月似乎总是喜欢叫她泡茶,明明以前都是叫朝云的多。
不知为何,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转念又想,怕是自己想多了,泡茶而已能有什么事?
她泡好一壶碧螺春,提着壶回去,到了门口刚要进去,恰巧与正在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水壶撞到那人身上,热水泼洒出来,那人当即被烫得惊呼。
“啊!”
挽霞定睛一看,撞到的人竟是沈微月!
她举着左手,从手腕到手背红了一片,冒着丝丝热气,痛得她表情失控,眉头拧成小山。
挽霞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呆呆地愣在当场,听到声音赶来的朝云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沈微月的左臂,看了眼,急忙回头冲挽霞疾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打凉水来给奉仪冲手啊!快去,你们几个都去!”
挽霞猛地惊醒:“我……我这就去!”
她说完慌忙转身,飞快地冲向厨房打水,周围几个小宫女也赶紧跟了上去。
朝云又对一旁焦急地内侍吩咐道:“平喜,立刻去请太医来,快些!”
“我这就去。”平喜应了声,急急忙忙地跑出倚竹轩。
“奉仪,您忍着点。”朝云表情甚是忧心,说完低头给沈微月吹烫伤的地方。
挽霞提着凉水匆匆赶来。
沈微月伸出手让她冲水。
钻心的疼痛在接触到凉水时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丝丝凉意传来,她几乎扭曲的表情稍微松快了些。
一壶接一壶的凉水冲在她手上,可她细嫩的手背还是很快起了一片水泡,毕竟那是刚泡好的滚烫的茶水。
宫人们交替打来凉水替她冲手,一直等到太医过来。
手背上的水泡亮晶晶的,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沈微月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沈微月端坐在椅子上,太医正在为她挑水泡,她咬着牙别过脸,不敢去看好像不亲眼看到就没那么疼似的。
一阵一阵的刺痛感从手背蔓延开来,席卷至四肢百骸,疼得她冷汗连连。
挽霞跪在一旁道:“奉仪,奴婢不是有意的,您刚刚突然从屋子里出来,奴婢没瞧见……”
朝云瞪了她一眼,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好好承认错误,还在推卸责任!
挽霞低下头,心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她走过去的时候脚步声不小,沈微月怎会听不见声音,就这么突然冲出来?
她明明应该听见的。
她为什么突然出来,出来做什么事,她也都没说。
挽霞心里升起一个令她自己都震惊的推测,难不成沈微月是故意的?
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把自己烫得这么严重来陷害自己一个宫女?
这怎么说都说不通,连挽霞自己都觉得不合理。
沈微月右手抚着额头,忍得很是辛苦,有气无力地道:“罢了,你起来吧。”
“谢奉仪开恩。”挽霞抿着唇正欲起身,朝云却是将她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