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李世民陛下之乌夜啼——大唐凝视+番外(54)
惠通之死也的确惊动了东宫和齐王府,都道秦王爱妾死于幽州疆场,得了厚葬。却道府中众人,有几个人会真心思念她?
我悄悄问过颜雷,惠通在幽州过得如何,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颜雷告诉我,惠通于军中侍奉殿下十分尽心,明媚爽朗,左膀右臂,宛若战地一朵绽放的玫瑰。
只是那毒太过剧烈,她又被刺穿了胸膛,当即便在殿下怀中毙命。我此时自然有流不完的泪水,当她也许死得其所。
更何况,武德八年的年选已经结束,陛下又赐了二女入秦王府。一位晋阳王氏,出身不低,封为孺人。另一位杨氏宝林,也出自大族。
的确,自李唐成为皇族之日起,便难有如惠通、蘩儿这等贫寒女子入府的可能了。一应女子都是家世不俗,千丝万缕。
我求了王妃,日日去为惠通上香一炷,直到她的五七。之后,人,便彻底走了。
我最后一次来到惠通房中,刚刚把香点上,准备叩拜下去,突然,殿门却被有力地推开了。我回过头,迎着那有些刺眼的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甲胄未脱,披着战袍,面色清寒,隐隐悲痛,正是秦王。
毕竟多日不见,我连忙向他行大礼:“拜见殿下!您回来了!”
他冲我点了点头,让我起身。走到香炉之前,拿起三柱香,在灯烛之上细细点燃。他跪下,甲胄哗啦啦作响。他凝神望着牌位,三叩首。又闭目片刻才起身,把香插在香炉之上。照规矩,妾室去世,哀礼轻重都是随意,他尤其不需行大礼,何况还是尊贵的亲王。
他示意我也去祭拜。我日日都来,今日见到殿下,倒是又勾起了伤心。颜雷说道:“殿下,您经过长安县陵寝中,已经祭拜过刀人了,尽了心意。”
“那日众人在侧,我不能向惠通拜上一拜,如今回家了,我必须……再来看看她。”秦王说得铿锵有力,却仍然透着无奈。
“殿下……”我听了这一句,更觉得无限哀伤,眼中又涌出了许多眼泪。惠通在世时,也不见得他来过几次,如今却……
殿下看着我:“别哭了,看你这样子,最近也哭了不少。”
“我……”我还有些说不出话,但也快速地在调整情绪。
“走吧,先替我更衣。”
“是。”我在他身后,走在回到白露居的途中。此时已经是秋天,艳阳高照。秋风干净利落,离深秋不远了,但落叶,总是有先有后。
“王妃近些日子还好吗?”
“好。只是日夜为殿下悬心,牵挂不已。”我望着他的背影,行军几月,他瘦削不少。这应该是他登基前,或是在贞观十九年征高句丽之前,最后一次亲自率领大军出征。
“殿下此番征战辛苦,瘦了不少,这些日子,得好好调养调养。”
他微微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跨入白露居中。
王妃早已迎了上来,殿下将王妃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才小别两个多月,却宛如劫后余生。
我早已带领宫女候着,准备为他卸甲。这脱穿明光铠甚是繁杂。四个宫女两前两后。
我先为他褪下盔甲,卸下护肩,摘掉护肘。他好能挪动胳膊,他的左肩还有伤,包扎着,半个多月了,也没有复原。
随后,两片厚厚的胸甲已经在我的手中,和对面的宫女两人一道,才能不歪不斜,轻轻地将胸甲除掉。
然后是腹甲,我轻柔地解开革带,两人配合,前后摘去,里面还有一层。两名跪在地上的宫女,早已将两块圆护和一道护膝取下。
我眼见腿裙之上有着尘土,这一路,想必秦王定是快马加鞭。他又转身坐下,我为他褪去厚重的战靴,登上柔软的鞋子。他减轻了很多重量,腰身腿脚都方便活动,人也放松下来。
“殿下,浴汤已经为您备好了,请到后殿沐浴吧。”王尚宫在一边回话道。
“无垢,你等我,一会儿还有话说。”殿下一转身便进入了后殿。王妃一旁欣赏着自己的夫君,一面示意我带人赶紧进去伺候。
他已泡在浴桶之中。我扶他的左肩到外面,缠上几层干净的布帛,以免沾染水汽。我滴入些清新的芳露,好让他凝神静气,得到休息。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将水柔和地淋在他的身上,轻轻擦拭……
“这味道真好,帮了我一个大忙。”他突然说开口。
“这是宫里才有的芬芳,别的地儿都没有。”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味道的确重要,帮助他判断出了行刺他的突厥人究竟是谁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