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李世民陛下之乌夜啼——大唐凝视+番外(150)
“是奴婢粗心了。想来确实如此。但陛下,这是为什么呢?”这倒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即将开始的“交谈”变得那般自然而随意,更容易打开他的心匣。
他起身踱步,又回到案几之前坐下。我跟着他,站在侧面。眼见他神情平静,面露几分慵懒。我并未与陛下商议过“交谈”之法究竟要怎样才算开始,但他似乎已然明白这里的诀窍之一——放松而舒适。
“坐吧。”他向我点头示意。
“陛下……奴婢不敢。”
他温和地说,“坐吧,抬头看着你说话,朕累得慌。不为别的。”
“是……”我轻松发笑,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好。但想到答应皇后的话,便半跪半坐在案几侧面,在陛下下首,两人谈话的姿势非常舒服,即使被人看到,若不是存心较劲,也不会怪我僭越。
“世人庆祝生辰为喜,但生辰之日,是母亲的受难之日,于我而言,却是悲痛。母亲九死一生,痛苦不堪,才能生下子女。世人都来祝贺母亲,却从未有人会去体察她刚刚忍受的痛苦。朕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天生对那痛苦能够感觉的到。
所以自我记事起,便不喜生辰。一开始,母亲以为我不喜她为我准备的生辰之礼,于是便想尽办法更换。我仍然摇头,母亲便细细问我。听了我的理由,母亲紧紧拥着我,又挽着我的手臂,‘二郎竟然能这般体会到母亲痛处。但你不必如此想,你若不喜欢庆生,只当平常一日就好。不如母亲只亲手为你做一碗你喜欢的汤饼来。你记住这个味道,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好不好?”
“我点头称是。也是很巧,从那以后我不再刻意去揣摩母亲生我时候的那种痛苦,慢慢的,我反而不再知道那种感觉。只有母亲所做的汤饼的滋味让我难忘,所以每年才有了这个习惯。直到母亲生了元吉。”
“元吉?这是为什么?”我似乎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关窍,便接连发问。陛下倒是没有注意我直呼名字,径直说下去。
“我自幼不喜元吉。逢人都说是因为元吉貌丑,又总是和我争来抢去。但实际上,是因为我亲耳听到了母亲生元吉时的惨叫。我真的知道了那种痛苦是什么样子,便难以对元吉再有亲近……”
我没想到,才第一日我便捕获了藏在陛下心中的俄狄浦斯情节。
“陛下,其实,那痛苦陛下原也是感受不到的,只是一种虚幻。那碗汤饼,意在把痛苦变成一个简单的记忆,实在是个好事。但因为……元吉,倒让痛苦更可琢磨,那般清晰起来。所以,陛下可一直觉得,元吉总给陛下带来些不好的回忆么?”
“你怎么知道?好像真的洞悉朕的肺腑一样。”
“其实我只是想让陛下谈吐得更多。真正洞悉陛下肺腑的,应该是陛下自己。”我的眼神充满关爱和信任,我望着陛下,只见他的状态极好,神情仍然放松。
我继续为陛下拆解着关于元吉的秘密。“那一瞬间,陛下痛苦的来源,其实都变成了元吉。自那以后,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事,元吉都会是陛下心中很难度过的那道坎。但无奈陛下与元吉又是兄弟,一处长大这许多年,一面顾念兄弟之情,一面却又难以逃离这种痛苦,痛苦只会埋得更深……最后在心中化成一个影子。所以无论最后如何,都不会好。”
“想想,的确是如此。那朕要如何缓解呢?”陛下见我所言甚是,向我求教缓解之法。
“一般有两个法子。一是直面元吉最令陛下痛苦和不悦的事;二恰好是反过来,讲讲兄弟之间快乐的回忆,都是可以的。”
“我与元吉,难有什么好的记忆了。痛苦和不悦,那简直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陛下摇着头,摆着手。
“那……陛下便从最近的一日讲起,可好?”
陛下眉头挑起,犹豫了起来。然后起身开始踱步。对“最近的一日”,他俨然手握更多的细节,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谈起过。“朕讲给你,会有帮助?”他声音突然变得怀疑,而且严肃。
我自信的点了点头,说道,“会的!等陛下讲完,便会有不一样的感受的。”
他竟然没有再有疑虑,缓了缓,欣然开口。那是很久以后了,我问及陛下为什么在当初会如此信我的时候,陛下说是因我当时满脸洋溢着的自信和骄傲,宛若他昔年指挥疆场。
“那一日,元吉其实要比大哥更早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没有想着要保护大哥,而是自己向城门逃去。如果他能和大哥一起对付我,我至少还要多费些功夫。元吉这家伙,他并不和大哥一条心的。只是为了借我之手除掉大哥,再来和我相抗衡。所以他逃得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