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里河道上,既有特殊行业的花船,也有供访客乘坐的游舫,木桨在灯影中摇曳荡漾,唱曲在嬉笑里暧昧不明。它们既是章台的缩影,又是整个白玉京最畸形的繁荣。
大概人人都有一场风花雪月梦,凡人如此,修士如是。
姬十方和慈音佛子杀到章台街时,也没想着要做什么身份上的遮掩。于是,职业特征非常明显的慈音佛子,就引来了一波又一波惨无人管的围观。
“快看啊,那儿有个秃头。”
“什么秃头?那是大师,大师你懂伐?每天能挣老多香火钱了。”
“嗨呀,又是逛花街又是挣金银的,这大师怎么比我还俗?”
不管路人说了什么,慈音佛子都不生气,他只会双手合十,架着佛珠回一句:“阿弥陀佛。”
纵使世人骂他、辱他、误会他,他仍会对世界报之以歌。这便是玄义寺的企业文化了。因为这群大和尚坚信时间总会让真理重现人间,口舌也是修罗地狱。
果不其然,慈音佛子的不争不辩、清心寡欲,很快就扫了一部分人的兴,再无人敢恶意揣测,相信了他是一位问心无愧的得道高僧。甚至有人羞愧的跟着念起了弥陀,打定主意不要再在这里虚度青春,至少今晚不行。
客人跑了,特殊的从业者们终于醒悟了过来,今天这一出不是和尚上青楼的西洋镜,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僧来念佛。
“妈妈,救命呀,又有大和尚来砸场子了——”
随着龟公一声凄厉的呐喊响彻整个花街,姬十方和慈音佛子成功成为了这条街上最不受欢迎的人。
只做凡人生意的彩阁青楼,秉承着打不过也得罪不起的心理,都着急忙慌的关上了门窗,摆出闭门谢客的态度。做修士生意、背景一看就大有来头的几家,则是紧盯着人不放,到处去打听消息,想要知道这来者不善的到底是谁。对待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态度,惹的起的,那便是直接打出去,惹不起……
最大销金窟的老鸨亲自来笑脸迎人,求高人放过了。
这销金窟名叫富甲楼,同之前的富甲赌坊一样,都隶属于北域最大的富甲商会。老鸨人称娇娥仙子,美娇娥的娇娥,是个看上去风韵犹存、媚眼如丝的貌美女修,眼角点了一颗朱红的泪痣,不知把多少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没人知道娇娥仙子的修为,但大家都知道敢在章台街称霸的,既便探不出深浅,也不能轻易招惹。
娇娥仙子本人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尽量从不与人结仇,开门做生意嘛,求的就是个和气生财。只见她远远的拿着帕子袅袅而来,先是福身,再是卖惨:“二位爷,二位爷,我这富甲楼才重开不久,您就高抬一下贵手吧。”
姬十方挑眉。
慈音佛子开口:“女施主知道我们是谁?”
“我多少还是听过佛子您的大名的。”娇娥柔声道,她说话的节奏不疾不徐,让人很是舒服,“我是玄义寺的信众。您此番前来白玉京,小女子没少布施,还打算过几日去听您在九天宫讨论的佛法哩。”
慈音佛子以前在还是慈音法师时,虽修为不显,却颇有善名,他的信众或者说是粉丝确实有不少。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顶顶爱做善事的大和尚,走到哪儿,帮到哪儿。
一听说慈音佛子出现在了花街,娇娥仙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来玩的。
于是,慈音佛子出现的理由就只剩下了一个——他是来渡人的。想来章台渡人的大和尚,慈音佛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们楼里的少爷小姐们可都是自愿的。”娇娥开诚布公,这话她前不久刚刚才说过一遍,如今说的别提多溜了,“我们都是极乐妙妙宗的弟子,这就是我们修行的方式。我也知道佛子是一片好心,但是我更知道哪里还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如我引您去……”
极乐妙妙宗,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正经门派,他们倒也不是魔修,只是门下弟子大多亦正亦邪,炼的是双修功法,走的是风月之道。无论男女,都一副天生的浪荡模样,是全大陆闻名的海王宗。因门下弟子惹来的修罗场,几度差点让极乐妙妙宗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它们最终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
娇娥仙子是极乐妙妙宗的长老,因为富甲商会的副会长是她的入幕之宾中最讨她喜欢的,她这才愿意来白玉京帮忙拓展生意。
“佛子,明鉴啊。”
慈音佛子也听过极乐妙妙宗的名声。事实上,在不少本子里,都有极乐妙妙宗的存在,是个非常方便开脑洞的宝藏之地。什么春天里的药啊,让人快乐的助兴小道具啊,甚至是一些保养晋江不让写的身体部位的香膏,一般都会产自极乐妙妙宗。它们每年光靠卖这些东西就能挣不少钱,是宗门所在的流洲的支柱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