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恭敬地行了礼，几乎一蹦三跳地走了。周驲阳等苏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表情仿佛是蒙上了一层乌云，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曲有枫惊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他反应实在太慢了一些，这会再走实在有些晚。他只好屏息凝神，继续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他这么一个木桩子杵在屋里，周驲阳除非瞎了才会看不到。原本垂着头不语地周驲阳忽然看了曲有枫一眼：“你说呢？”

“我？”曲有枫不禁打了个激灵，王爷这是问他该不该放苏灵走？他斟酌着说道：“苏姑娘若是离开了，我们恐怕少了一个能人。”

“本王自然知道，可……”周驲阳看向曲有枫，“可，硬要留下她，恐怕……”

“恐怕便要成仇人了。”曲有枫接话道。

这正是周驲阳最担心的，苏灵从头到尾便没说过要留下，若是硬要留下她，恐怕以后在她心里，自己便是再不能相信的人了。周驲阳仿佛看到了苏灵对着自己横眉冷目的模样，心里陡然一紧。

曲有枫抬眼看了看他，立刻又把视线挪到了地上，心里清楚明白，这位爷对苏灵恐怕生起了一些别的心思。苏灵聪明，身手好，她这样的女子便是曲有枫也是第一次见到，可她却身世成迷。周驲阳起的那点心思究竟是好是坏，曲有枫竟一时捉摸不透。

可有一点可以肯定，苏灵应该没想太多，若是周驲阳硬是将人留下，那以后恐怕便只能做敌人了。

周驲阳不傻，他清楚地明白这点。他抑制住想要叹气的冲动：“你吩咐下宋娘，让她给苏灵做些路上好带的吃食。”

“是。”曲有枫领了命便往外退，没走两步就被叫住。

“别忘了准备水。”

曲有枫回头：“是。”

又不过走了两步，周驲阳又叫道：“再准备些盘缠。”

曲有枫二回头：“是。”他略等了一会，见周驲阳没话了，这才又往外退。周驲阳终于又想起来自己漏了什么：“还有马，挑匹好马。”

已经退到了屋门口的曲有枫听周驲阳说话，又回到：“是。”

周驲阳说完马，愣神了片刻，抬头见曲有枫居然还站在门口：“你怎么还在？”

曲有枫不好说怕王爷你话没说完，只道：“小的这就去。”本以为周驲阳这次是真的交待完了，谁曾想脚才跨过门槛，周驲阳又道：“记得叫武直送她一程。”

曲有枫保持着跨门的姿势，草草行了个礼：“是。”他见周驲阳仍是看着自己，一时犹豫要不要把跨出去的脚再收回来。

正当曲有枫觉得自己此举不符合礼数，打算干脆拔腿走人的时候，周驲阳终于开口道：“你告诉苏灵，本王有要事要忙，不必来辞行了。”

曲有枫把叹气咽回肚子：“……是。”

苏灵第二天心情甚好地发现路上要用的东西一律都准备好了，她兴奋地看着宋娘给她准备的包裹，心里最后一丝忐忑也终于没了踪影——她能回去了！

这发自内心的兴奋简直压都压不住，她迅速检查完包里的东西，估算了下路程，发现这些绰绰有余后，开心地将宋娘抱在了怀里：“可谢谢你了！”

宋娘满是惆怅：“我会想你的。”

苏灵拍了拍她：“我也会想你的。”

宋娘一听，几乎要哭出来。

“别别，我能回家是件高兴事，你可千万别哭。”苏灵急忙劝住她。

宋娘红着眼眶，默默将包裹又给她打包了一遍：“去吧，路上小心。”

苏灵开心地由宋娘领到了侧门，武直，曲有枫，任怀修和余福四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先生今天考学，世子和小三便不能来了。”宋娘解释道。

“嗯，读书要紧。”提起周鹤临，苏灵心中也升起了些惆怅来，当初若不是因为周鹤临那个孩子，自己应该也不会在这里磨蹭这么久了，没想到临走前居然也没能再见一面。

“倒是不知苏姑娘为何走得如此匆忙？”任怀修今早才接到消息，跟着武直一起来送苏灵一程。

“也不匆忙，我都出来好久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急死了。”苏灵把包裹递给武直，看着他把东西都绑在马上。

“哦。苏姑娘是哪里人士，或许今后能够再见？”

这问题问得苏灵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她想了想：“不是我小气不说，只是我回去以后我们能再见面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哦？”任怀修一思索才发现自己思虑不周，他见过苏灵穿的那件红衣，一般人家哪能穿这种颜色。深宅大院里，必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了。

苏灵看他不再追问，暗自松了口气。她怕别人又问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离别的那点愁绪被冲了个一干二净，翻身跨上了马：“那我这就上路了，各位，有缘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