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茶馆(196)
他用力地抱着奶宝,凳子下面狭小的黑暗没有带来任何安全感,心里面很害怕,但他咬着嘴唇不敢哭,不然奶宝会哭得更加厉害的。
长条凳忽然消失,小小的狭小空间荡然无存,豆哥儿慌了,抬起头仓皇地左右看。
“他们在这儿。”
豆哥儿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暖暖的。
“你别抱,我来。”
豆哥儿又听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听着令人踏实。
“外面火差不多灭了,有很多浓烟,我们抱着孩子躲舞台后面去。”
“你爹娘呢?”
“我就是看到了爹爹给我打手势。”
“嗯,知道了。”
豆哥儿稍稍反抗了一下,没有太用力,就被搂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他仰头就可以看到男人的侧脸,可以看到山岳一般坚挺的侧脸,可以看到清冷坚定的双眸。
“小子,看什么呢!”
豆哥儿瘪瘪嘴,“不准看你吗?”
“不准闹,要是闹就把你扔了。”沈宥豫冷冷地说,他对别人家的小孩没有任何耐心,要不是年年一定要救,他才懒得搭理这两个哭得满脸鼻涕的臭孩子。
豆哥儿说:“哦。”
沈宥豫不去理小毛头,扭头去看方年年,“抓着我的衣服。”
“放心。”方年年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块儿,做了个奇形怪状的手势,“我知道分寸,抓着你的皮袄呢。”
“走了。”
方年年点头,“嗯。”
豆哥儿从男人的肩膀上探出头向后看,看到漂亮俏丽的女孩儿,觉得她真是仙女,是自己见过最最最好看的女人,“姐姐,谢谢你们。”
“小宝贝你很聪明哟。”方年年笑着挤挤眼睛。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盈满了天上的月光、幽暗中的烛光、冬日里的阳光……豆哥儿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还太小,词汇量太少,知道的不多。
豆哥儿哼唧了一声,脸颊上慢慢红了起来。
后台就几步路,很快就到。
到了地儿,沈宥豫就把两个孩子扔了下来。
“爹娘,你们没事吧。”方年年连忙问。
烛火下,方奎和塔娜摇头。
他们的神情中有一缕微妙,方年年看出了,没有追问。
“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方年年看向门口的方向。
因为失火,浓烟滚滚,待在室内的人惊慌失措下下意识地向外面跑,后台一地狼藉,儿臂粗的蜡烛倒在地上,幸好没有碰到易燃物,才没有酿成另一场火灾。
方年年赶在爹娘动手前,扶起了地上的蜡烛,沈宥豫从她手上接过来安放在桌子上。
昏暗的后台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四个大人,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子。
塔娜看了一眼小孩,转身拖来一张凳子让他们坐下,还给小的那个擦了擦鼻子。
“潜火兵已经控制住了火情,瓦子里的巡尉正在维持秩序,外面浓烟太大,一片混乱。”方奎看了一眼沈宥豫说:“现在应该好点了吧。”
闻弦歌而知雅意,沈宥豫站出来说:“我出去看看情况。”
方年年说:“注意安全。”
沈宥豫笑着点头,迈步走了出去。
人一走,方年年就走到了爹娘身边,小声地说:“爹,你支他出去干吗?”
“你方才小声说有大龙,我见到了。”方奎无奈地说。
方年年:“……”
方奎:“也就是你想得出来这称呼。”
方年年讪笑,“总不好说别的,他在呢。”
塔娜,“你啊,还没有怎么着,胳臂肘就向外拐。”
“娘。”方年年叫了一声,这么说她可是不依的。
塔娜不说了,远远看到那人,她唏嘘地说:“变了不少。”
“威严更重。”
“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快二十年了,今非昔比。”塔娜说。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身先士卒,从未改变。”
塔娜斜睨了丈夫一眼,“你这是想他了?”
“没有!”方奎断然回答,“他御下极严,我年轻时性子不定,当了他的私兵后经常被训,你也是知道的。”
塔娜点头,“这还差不多。”
继而摇头笑着说:“他太自我,从不考虑他人感受,我不喜。”
“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方奎说。
“我知道。”塔娜点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年轻时我不知道收敛锋芒,等意识到时已经不同。”方奎感叹,他没有多说,但“功高震主”四个字已经明晃晃从字里行间里透出来了。
当今心深似海,能够隐忍几十年不发,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怎么会容忍卧榻之侧有危机呢?
方奎不假死逃生,迟早有一天也会像镇国公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假死从来不仅仅是因为当今要强纳塔娜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