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柳目送黄子文进了丽香院,见有一个小丫头从丽香院出来,手里挎着一个篮子,似乎是要去买东西,便迎上前去和小丫头搭讪了几句,问道:“我们家公子这几日和李家娇鸾姑娘好上了,怎么今日又去你家了?”
那小丫头见宋柳清秀可喜,瞥了他一眼,道:“你家公子是哪一位?”
宋柳跟着小丫头走了几步,口中道:“我家公子就是殿前太监黄公公的侄儿啊!”
那小丫头翻了个白眼,道:“你家公子在我家银翘姐姐面前,跟条西洋哈巴狗似的,连我家银翘姐姐的脚底板都愿意舔——你说他和别家姐姐好上了?我才不信呢!”
宋柳又搭讪了几句,待那小丫头去买包子了,这才回柳条街去了。
宋志远正在书房里算账,见宋甜进来,便道:“甜姐儿,我瞧你黄叔叔这侄子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宋甜径直走过去,打开盛珍珠的匣子让她爹看:“爹爹,你看这珍珠怎么只有半匣?”
她又打开那套赤金镶嵌宝石的头面:“这套头面里少了一对镯子——这黑缎底座上原本是有嵌镯子的地方的,如今空着。”
宋志远沉吟道:“总不能是小厮偷了……”
宋甜轻笑一声,道:“爹爹,我让宋柳跟着黄子文去了,待会儿你听宋柳怎么说。”
宋柳满头大汗进来行礼:“启禀老爷、大姑娘,黄公子去了朱雀桥那边的丽香院,我打听了一下,他的相好是丽香院的头牌郑银翘。”
宋志远听罢,看向宋甜,见宋甜杏眼亮晶晶,喜孜孜看着自己,不由笑了:“你不就是怕爹爹把你许配给黄子文么?放心吧,你如今在豫王府做女官,在你服役期满前,爹爹不会胡乱给你许配人家的。”
宋甜可不信她爹会说话算话,可是有这句保证总比没有好,便转移了话题:“爹爹,你不是还在提刑所居着官,怎么一直呆在京城不回去了?”
宋志远眼睛看着账本,口中道:“我跟李提刑说好了,先让他一总管着,待我回去谢他。”
他又道:“待这几日敲定了跟黄太尉入股林七这次出海的事,我就回宛州去。”
宋甜沉吟了一下,问道:“爹爹,你预备投入多少银子?”
宋志远抬眼看向女儿,意识到既然想要培养她,就得开始让她接触这些了,便道:“我和你黄叔叔商议好了,一人投三万两,凑够六万两入股。”
“这次若是成了,下次我就派几个得力大伙计跟船,载上咱们自己的货物一路发卖,回程时都买成西洋货,上岸后运回宛州和京城发卖。”
宋甜轻轻道:“爹爹,毕竟是三万两银子,你既然决定做这生意,不如派两个信得过有能力的大伙计先跟着走一趟,看看林七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先熟悉熟悉。”
宋志远听了,觉得有理,便道:“待我晚些时候去见你黄叔叔,和他商议一下。”
宋甜好奇:“黄太尉就那么容易见?”
黄太尉身为御前得宠大太监,他的外宅虽然低调,门槛却高,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宋志远端起茶盏尝了一口,美滋滋道:“如今我可是太尉府上的座上宾,我直接去见管家,管家自会带我去见你黄叔叔。”
宋甜见她爹被黄太尉哄得得意洋洋忘了形,口口声声称黄太尉为“你黄叔叔”,知道她爹就这性子,便随口捧了她爹几句,又道:“爹爹,你在延庆坊是不是开了家新铺子?”
宋志远吹嘘了起来:“我费了许多功夫,聘请到一个会造西洋镜子的工匠,在延庆坊开了一个西洋镜铺子,前铺后坊,薄利多销,生意还算不错。”
宋甜忙道:“爹爹,你带我看看去吧!”
宋志远满口答应了下来:“正好你挑选一套镜子,然后爹爹再带你去吃黄河鲤鱼。”
父女二人一拍即合,又都是行动派,一盏茶工夫后,宋志远骑着马,护着宋甜的马车,一起往京城最繁华的延庆坊去了。
马车在镜子铺前停了下来。
宋甜扶着紫荆下了马车,仰首看着上方的招牌——“富贵镜坊”:“爹爹,为何不叫‘宋记镜坊’?”
她家的生意,招牌都叫“宋记”。
宋志远凑近女儿,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个铺子,朝中徐太师的管家徐桂也入了股,倒是不好叫宋记了。”
宋甜扭头看她爹。
她意识到,前世她爹暴亡后,这个镜坊无影无踪,怕是直接落入了徐桂,或者是徐桂背后的徐太师徐永亨手里。
宋甜压低声音问道:“咱们投入了多少?他们投入了多少?”
宋志远眼睛看着四周,低声道:“咱们投了一万八千两,他们投了两千两,分账是五五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