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时分, “正义百姓”一大早就来闹事,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不见些吃的,当下都东倒西歪,面带菜色, 正难受间, 却听到屏风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众“正义百姓”正在惊讶,王府卫士在一边喝道:“还不跪下!”。
这群“正义百姓”都被吓了一跳, “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
屏风后传来一个甚是娇嫩清脆的女声:“谁是领头之人?出列说话。”
正是宋甜的声音。
屏风后摆了四张鸡翅木官帽椅, 王府总管沈勤林陪着宋志远坐在左边, 陈尚宫陪吴氏坐在右边。
宋甜在一旁侍立, 负责问话。
领头的人正是城西何家堡的何二捣子,莲花庵就在何家堡外,何二捣子和夏姑子相好多年, 交情深厚。
他得了夏姑子的银子和嘱托,就撺掇纠集了一帮无赖过来闹事。
何二捣子原本想着嚷闹一番溜之大吉,谁知王府卫士行动迅疾,雷霆闪电般把众人给搓弄了进来,到了此时,他哪里还敢承认,低着头跪在地上装死。
偏这群人里有愣头青,梗着脖颈嚷嚷着:“何二哥,咱们行的是正义之事,为的是王爷安危,你别怕,兄弟们都是你的靠山,都支持你!”
何二捣子:“……”
这傻子,居然把老子骗傻子的话当真了!
王府卫士见众“正义百姓”都看向何二捣子,知道他便是为首之人,当即上前,揪住何二捣子的衣领就把他揪了起来,提溜到了屏风前,然后抬脚踢到了何二捣子后腿上。
何二捣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娇嫩清脆的女声问道:“你是领头的?那我问你,为何说新选的宋女官‘命格极差’?”
何二捣子全都是听夏姑子的安排,哪里知道原因,到了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了:“宋女官四五岁就死了娘,可见她娘是她克死的,她命格不好,将来到了哪里,定会克到哪里!”
宋甜立在屏风后,听了何二捣子的话,双目盈盈看向陈尚宫和王府总管沈勤林,然后大声道:“哦,那陛下七岁时,太后薨逝;豫王十岁时,端妃娘娘薨逝,却又怎么说?”
她隔着屏风看向跪在地上的何二捣子:“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将来到了哪里,定会克到哪里’,那陛下拥有大安河山,豫王出镇宛州……”
宋甜的声音蓦地拔高:“原来,你,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百姓’,是在私下聚集,妖言惑众,欺君罔上!”
何二捣子吓得满身满脸的汗,一下子软瘫在地。
宋志远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一开口必定噎他的宋甜居然如此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又惊又喜看着宋甜。
吴氏吓得脸色蜡黄额角淌汗,手心里也满是汗,不停地在心里念佛,祈祷夏姑子没把她的底细告诉这个何二捣子。
宋甜转向陈尚宫和沈勤林,屈膝福了福,朗声道:“启禀陈尚宫、沈总管,外面这人本是市井无赖,目不识丁,定是有人指使,不如用上夹棍,夹上一夹,再打二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下肢瘫痪,不信他不说出主使人。”
何二捣子隔着一道屏风,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那句形象之极的“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下肢瘫痪”,吓得脸色蜡黄浑身颤抖,大声道:“我招!我全都招!是观音庵的夏姑子让我做的,她说提刑所宋提刑的太太出了十两银子,让我寻人来王府前嚷闹……”
屏风后静了下来。
宋志远站起身,对着吴氏怒目而视:“你这毒妇,大姐儿一个小姑娘,碍着你什么了?你竟屡下黑手?”
吴氏木然坐在那里。
她从来就是这样,谁若挡了她的道,她就要害谁。
嫁进宋家后,她才发现宋家可真有钱,宋志远可真会做生意:每月月底各个铺子结账,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抬进来;运河上还有一艘艘船来往江南、宛州和京城,给宋家运送南北货物;宋志远还踌躇满志,预备造船出海,做海外生意……
这些银子,全是她的,只能归她,可恨宋志远竟然想招婿上门,把家业都交给宋甜这贱妮子,不弄死宋甜,只是坏了宋甜的名声,她已经很留情面了。
宋甜见状,看向若有所思的陈尚宫和目瞪口呆的沈勤林,屈膝行礼:“尚宫大人、沈总管,这桩案子涉及下官家事,下官父亲官居宛州提刑所副提刑,正经管此事,下官请求两位允许由宛州提刑所处理此案。”
陈尚宫对宋甜很是满意,含笑看向沈勤林:“沈总管,我自是同意,不知您是何打算?”
沈勤林打量着眼前这个甜美可爱精灵似的小姑娘,想到她和王爷一样,也是幼年失母,继母不慈,却自立自强,因此颇有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之感,慨然道:“今日之事的确是宋女官家事,既然宋女官这样说了,沈某自然同意,先让这个何二捣子签字画押,然后把这些人都送到宛州提刑所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