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生意人,付出了银子就想看到效果,给女儿买了首饰皮袄就想让女儿穿戴出去炫耀,金校尉见了彼此面上也好看。
宋甜笑得眼睛眯成弯月亮,脆生生答了声“是”,又向吴氏和两位姨娘福了福,这才退了下去。
吴氏气得发昏,一口气憋在那里,脸都青了。
等众人散去,她在罗汉床上坐定,抬手在小炕桌上拍了一下,恨恨道:“贱丫头,给我生事,看我以后如何炮制你!”
想到这一日宋志远就要花掉二三百两银子,吴氏恨不得长啸一声,拎起花瓶把宋志远的脑袋给砸烂。
吴氏瞧着口无遮拦,心里藏不住话,胸无城府,其实性子深沉,越是打定主意,就越有耐性。
她初嫁入宋家时,宋志远身边既有歌妓出身的宠妾尹妙儿,还有金氏留下的通房丫鬟碧月,都颇受宠爱。
可是不到两年,尹妙儿就一病而亡,碧月则因和小厮私通被发卖了出去。
如今的二姨娘张兰溪和三姨娘魏霜儿,虽然都不是好相与的,可妙在进门好几年肚皮都没有动静,吴氏宁愿留着这两位占坑,也不愿接新人进门,宋府内宅这才安生了下来。
吴氏正在想心事,元宵进来禀报道:“太太,大舅太太和王姑子过来了。”
吴氏心里一动,忙道:“快请进来。”
得知吴氏错过了正月十六子时受孕佳辰,吴大太太和王姑子都连连叹息。
见吴氏脸色也不大好,王姑子忙安慰道:“太太不用焦虑,正月错过了时辰,还有二月呢,贫尼细细搜求药引,再为太太配一副坐胎药,二月十六晚上服下,子时前与你家老爷在一处,管情就怀上男胎了。”
她似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吞吞吐吐道:“只是这药引,倒是难得的,需要耗费不少……”
吴氏会意,亲自取了一封银子给了王姑子。
王姑子掂了掂,估摸有五六两了,忙道:“太太,不须这么多——”
吴氏看了看四周,见房里只有王姑子和吴大太太,这才低声道:“王师父,我是有别的事拜托你……”
她凑到王姑子耳畔,低声道:“我知道当年申大户家三姑娘在法华痷的事,因此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王姑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了咬牙,道:“贫尼但听太太吩咐。”
三年前王姑子得了宋志远的银子,把申大户家的三姑娘吊在法华痷里和宋志远偷奸,如今申三姑娘已经嫁给知州大人做了二房,生了儿子,尊荣富贵,前尘往事可不能被掀出来。
到了这时,吴氏倒是不急了,笑吟吟道:“王师父且留下住两日,晚夕给咱们府里女眷宣唱佛曲,说说因果。”
第6章 卧云亭上初次交谈 也许这就是……
宋甜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往外看,心绪复杂中带着些怅惘。
雪早已停了,道路上的白雪被践踏成脏污的雪泥。
道路旁边的青砖灰瓦上落了层白雪,别有一种萧瑟寒冷之美。
即使寒冷,即使艰难,可活着还是好的,能看四时美景,能品故乡美食,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前世的她,三纲五常女戒女则背得滚瓜烂熟,时时刻刻以闺秀的标准要求自己,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却被人一步步推入深渊,无法回头。
能够重活一次,宋甜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金云泽接到宋家小厮送来的帖子,早早就带着儿子金海洋等在大门那里了。
见宋志远护送着马车到了,父子俩上前与宋志远寒暄。
宋志远满面春风,热情得近乎肉麻。
自从金氏去世,宋志远嫌金家在卫所当差,不如继妻吴氏的娘家大哥吴千户得势,因此不怎么和金家来往,四时年节都是派小厮送上礼物,他本人是从不过来的。
没想到世事多变幻,转眼间豫王赵臻封王就藩,来到宛州,金云泽也青云直上,从独山卫所调入豫王府做了校尉,顿时风光起来,宋志远的态度自然也变热情了。
金云泽为人沉默,倒是金海洋口才灵便,与宋志远有来有往奉承了几句,便问道:“敢问姑父,表妹可是在马车中?”
宋志远含笑道:“正是。”
金海洋拱了拱手,自去引着马车进了大门。
宋志远趁机把金云泽拉到一旁,低声说了自己要陪知州江大人去豫王府候见的事。
豫王性情高傲,为人冷淡,平常只见各个卫所的人。
他来宛州就藩两个月了,知州江大人和阖城大小官员竟然都未曾巴结上,好几次江大人带领众官员前往豫王府候见,都是等了又等,却连豫王的袍角都未曾见到,最后只得灰溜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