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对合欢宗首徒的貌丑早有耳闻,可看到对方伤疤纵横的脸,还是超出了姬非白的预期。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凉的脸,二人的距离此时很近,因此再是迟钝的人也能从他的神态中读看懂他的不屑和讥诮。
姬非白接着看向柳无命,嘲讽道:“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炉鼎,丑陋不堪甚至没法换回你栽培多年的对等利益。”
“就为了区区偷懒,你拒绝收我为徒,选择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以为我会信?”
但柳无命还真不是骗人的。
虽然裴凉只是在恰好的时机又恰好的运气触动了他,但柳无命决定收她为徒的动机,从来都不是她的天赋上限。
而是她毫不犹豫笔直向前的精明狠辣和利落手腕。
柳无命摇了摇头道:“为什么我说真话总没人信?”
“当初跟师父说若是徇私把该我的宗主之位传给他的没用儿子就杀了他,他也不信,不但不信,还煽动师门诬陷排挤于我。”
妄图以歹毒的邪法禁锢于他,抹去神志,炼化成合欢宗的傀儡兵器。
但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
提起以往的事,姬非白眼神闪了闪,接着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当初你师父煽动宗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对此你就没有一点反省之意吗?”
柳无命是合欢宗千年一遇的天才,在屠戮宗门之前,他早已名满修真界,即便他行事不羁,又不听使唤,但身份立场在哪里,为合欢宗乃至魔道立下赫赫功劳是不争的事实。
按照合欢宗的规矩,他该是下任宗主的不二人选。但以他的实力名望,上任宗主煽动门下陷害排挤的时候,居然没有人站出来拥护他。
便可见这疯批的人缘,在哪儿都是人嫌狗憎。
姬非白道:“你修为滔天,却不为人所容,但我不同,你若收我为徒,我定能将你的名望,野心,修行之功传遍修真界,让所有修士膜拜你的天赋理念,让所有人以身为你弟子为荣。”
“而不是——”
他看了眼裴凉,眼中露出对柳无命自甘堕落的不满。
但柳无命听完姬非白的话,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然后开口,声音不大,仅在三人能听到的范围内,但明显话不是对在场的人说的。
因为他问:“可以宰了你家小崽子吗?”
传音的另一端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是魔尊本人。
对方的回答显然是让柳无命惋惜的:“打一顿也不行?”
明显是不行,马上就要进入魔祖陵寝了,柳无命的所谓打一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柳无命便只能无奈的对姬非白道:“不收你为徒是因为你没意思,打不得骂不得使唤不得。”
“徒弟不能玩,收了有何意义?”
“至于那些野心,那是你自己的,可别赖上我。”
说完,柳无命最后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更何况,你也不见得就比我徒儿强。”
姬非白神色越发难看,仿佛是受了奇耻大辱。
“她?”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
触感不对了。
姬非白手指一紧,掌中的脖子应声断裂,头颅软软的垂了下来。
但对面的柳无命却丝毫没有异变。
那失去声息的尸体这才缓缓坍塌,化作一滩水,崩散开从廊桥泄入湖心之中。
什么时候的事?
姬非白自问虽然对对方不屑,但到底一眼能看出那丑女已经凝结金丹,他不至于对一个金丹修士如此疏忽。
下一秒,他眉头一动,迅速的离开原地。
无数水针以桥面作为掩护,瞬间刺穿了姬非白刚刚站立的位置。
那些水针威力之大,桥面木材乃一种罕见灵木所制,不腐不朽,坚硬如铁。
但这些水针却犹如刺穿纸板一样轻松。
姬非白眼中闪过兴味,又躲过了数道攻击。
一边开口道:“听闻合欢宗首徒乃是水灵根,但功法招数却坚韧狠辣,有趣。”
但话音刚落,他便食指一抬,接着反手一点,原本受操控的湖心水猛地向上翻涌,又瞬间落下,然后归于平静。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湖心某处,嘴角裂开,露出残忍的笑容——
“原来在这里。”
说着俯身一冲,猛地扎入水中,下一秒便抓住了某样东西,浮出水面。
正要开口,脸上的表情却陡然变得不可置信。
仿佛是比方才对方莫名其妙从他手里逃走时更难以接受,姬非白缓缓的转向自己手里的东西。
赫然是一只脖子堪比人粗的千年老龟被他掐着拉出水里。
而他要找的人,此时已经站在柳无命身旁,那张伤疤纵横的脸看着自己,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