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去。”

书房在步廊的尽头，副官不敢走在李须弥的前面，垂首小步尾随。

李须弥进了书房，屋里檀香缭绕，一盆白牡丹花被熏得蔫蔫的，只见李至仁手持狼毫，在案台上奋笔疾书。李须弥也不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观看。

李至仁写的是黄巢的《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的书法有几分二王的底子，写起来一所呵成，直到落下最后一笔后，他扔掉笔，墨渍便将刚写完的一幅字给弄糊了。

“爹。”

“听说你回来了，那小女娃呢？安顿好没有？”李至仁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

“已经安顿好。爹，你要不要见她？”李须弥微笑。

李至仁放下茶碗，他咬了咬嘴唇，半晌道：“这两天我先不见她，你晚一点带她去见你妈，她一个小女娃还是你妈照顾合适些，反正她要什么给她什么，别委屈她。”

“好。”

“凌未寒那一伙人呢？听说他们也赶去医院，想要接走小女娃。”

李须弥面露轻蔑，道：“凌未寒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物，谢烟客一个文官，刘冠捷也只能仗着领事馆给他撑腰，但真要斗起来，他们不敢得罪我们。”

“小心为上，我们现在树敌太多，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可吃不消。”

“明白，爹，我先下去，那小女娃也快醒了。”

李须弥返回“淇奥”时，纪遥还未醒，微风从窗子里进来不断拂动那两排蝶翼似的睫毛，他关上了窗，然后在窗前坐下来。

过了许久纪遥才醒来，睁开眼时便看到李须弥坐在桌前看书，他的侧面就像是山峦起伏，鼻梁直通印堂，这是国际上公认最为美观的希腊鼻。额头、鼻尖、嘴唇三点一线，脸部轮廓线流畅，这也是侧颜美男子的标准。

温文尔雅、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各种形容美男子的成语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专门为他造出的这些词一样。

忽然李须弥转过头，纪遥想要装睡已是来不及，两人四目相对，李须弥眼中的光又像是粼粼的水面散开，他笑道：“妹妹，你醒了，头还晕吗？”

纪遥稍起身，头仍晕，但比之前强些。她坐起来，床下放着一双滚了金线的绣花鞋，原来的那双旧鞋不知所踪。

“妹妹，现在我们是一家人，有我吃的就有你的，只要我有一分钱都会给你用。”

这话说得太动情，完全不是《传世者》中李须弥的性格，难道是新出来的第二部中李须弥转了性子，还是喜当哥的滋味很享受？

☆、便宜女儿

李须弥安排了一名叫紫朵的女佣服侍纪遥，紫朵的年龄比纪遥大三岁，家里穷，有五个兄弟姐妹，没读过书，去年开始在大帅府做活，紫朵原名小花，进入大帅府后，李须弥将她的名字改成紫朵。

“小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紫朵啧啧地赞赏。

纪遥穿的是一套传统中式服装，上身襟褂，下身是长裙，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油亮的大辫子，额前留一缕刘海，造型可以参考《桔子红了》里面的秀禾，描了眉毛，涂了嘴唇，隆重得像要出嫁似的。

按照《传世者》中的年代，现在是20年代，清朝被推翻了十来年，五四运动也过了好几年，怎么还穿这样的服装呢？

李须弥进来，看着纪遥道：“挺好。”

“少爷，你这不敲门进来不好，小姐虽说是你的亲妹妹，但还是男女有别。”紫朵笑道。

“以后会注意。”

纪遥皱眉沉思，《传世者》中没有紫朵，她的身份是一个女佣，但感觉和李须弥说话不太像是个女佣，莫非这二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妹妹，现在我带你去我母亲，她听说你来了很欢喜，急着要见你。”

紫朵扶着纪遥出来，中式的庭院格局让纪遥心生羡慕，住在公园里一直是纪遥的最大心愿，不得说古代的富人会享受生活。

庭院里步廊迂回，假山玲珑，树木成林，清泉如带，丽日照影，纪遥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三人踏入一间厢房，里面早坐着几位衣饰华美的贵太太，其中一名妇人年龄最大，约摸五十岁，她闭着眼，手里握着一串无患子做的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妈，我带小遥来了。”

汪清雅是李至仁的原配夫人，那时候都是包办婚姻，两家门当户对，李至仁对她也极其尊重。汪清雅睁开眼，瞅了纪遥一眼，笑道：“这就是小遥吗？好标致的小女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