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离个婚(34)
祁棠抬起头,情绪在崩解的过程蕴成眼底狼狈的潮意,红痕滚烫却影绰,像是密织过的修补难以负重,又彻底碎裂。
“……宴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忍耐在平静之下,难辨又压抑的沙哑,仿佛从齿缝里咬碎了血。
“……你不提,没关系……你也知道是错误,我过够了,就到这里……”
怒火缭绕着宴任高压而临危的神经,让他一时没有开口询问。
“宴任。”宴任听到祁棠仿佛被湿意塞入喉管,因而在吞咽时卡壳着顿了一下。
“……我们离婚吧。”
话语像是滴入水中,祁棠看着宴任的面孔乍然模糊。
无论是他还是宴任,好像顷刻间都因凝固而无法动弹——涟漪层层如波猛地轩成狂潮,祁棠忽然双眼一闭,意识无法自控地向后倒仰下去!
☆、感情
祁棠坐在床边,神色恍惚了片刻。
意识的缓慢回归如同质感的聚拢,指关节里弹动的颤抖像是不太稳定的电流信号,回归现实的降落感在眼底缓慢盘旋。
一切归位。床、温度、从眼底褪去的湿意。
祁棠微微弓身,手指穿入发间,又从侧颈脱力般缓缓滑下。
睡袍在一夜过后变得松散,冬季的冷凉温度浸入衣物,离开被窝后,降温变得明显。
再度重生,第六次重生。
——2019.12.20,手机没有静音。
祁棠坐在床沿,沉重感无处不在,只是坐在这里,他就感到难以言喻的身心俱疲。
和宴任的矛盾随着时间倒逆变得越发无法忽视,处于冷温中的婚姻关系在接近的过程中,不断四散地熔出细密的裂痕。
他第一次提出离婚,又因此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挫败。
偌大的房间内温度轻浅,暖气吹拂得异常缓慢,溯源一样的重生过程需要他自己挖掘,时间的倒流把逻辑变得难以连贯。
祁棠从床边站起,强压着疲惫和破碎的情绪开始洗漱。
……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在出发向公司之前,祁棠接到了宴任的电话。
Alpha的凶狠急迫,酒店里强势而镇压的亲密,光影交织在祁棠眼底,错落得像是沾血的碎片。
犹豫了片刻后,他在洪田方看过来的视线中接了起来。
冬日的上午天气晴好,星市被昨夜的降雪覆盖得朦朦胧胧,光线滴落在雪堆上,随着温度融化。
祁棠微眯双眼看向窗外,在车内的暖气里一语不发。
宴任那里传来的声音略微嘈杂,像是置身于人不算少的环境,隐隐还能听到圣诞流转的耳熟乐曲。
“祁棠,我现在在特斯克——”
祁棠静静听着宴任的声音,宴任似乎心情不错,在特斯克的圣诞氛围里,他的嗓音如同微曳深澜的醇酒。
——和他在酒店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在圣诞之前回去,现在时间比较充裕,妈喜欢什么?我可以亲自去看看。”
祁棠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连眸光也只是随着车流的前行而稍稍移动焦距。
“妈没有特地交代,你看着买吧。”
宴任“嗯”了一声,没有立刻挂断通讯,“那——”
“宴哥!”
软甜的声音仿佛丝缕的棉絮钻出,安子然的笑影在祁棠眼前恍惚地一闪而过,那些甜腻而矫揉的话语,电视里糖果色的印象——
“你问问棠哥喜欢什么呀?”
某一刹那,祁棠似乎在重压下被某种难得一见的冲动情绪点燃,非常想违背自己平时冷静平淡的形象,直接把手机砸出窗外。
能把神经和肋骨捏紧的情绪不断翻搅,像是在龟裂的心底燃起焦烧破碎的火焰。
祁棠很少在婚姻里表露情绪,他不查岗,也不轻易碰宴任的手机。
隐私被控制在相当透明又合理的地步,因为他们同样都是老总,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事无巨细了解清楚。
但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他对宴任究竟是什么时候萌生了出轨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和安子然愈演愈烈根本一无所知。
特斯克的圣诞卖场,这个被誉为“黄金熔炉”的地方,戴着口罩的名流和高级富人来来去去。宴任周身的事没有映入他的眼底,只有中断的通讯声勾起宴任的笑意。
安子然戴着口罩和墨镜,依恋地和他站得很近。
“宴哥,棠哥说什么呀?”
宴任瞥了一眼安子然,把手机锁屏,“他说,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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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趔趄地埋入心底,像是裂隙或者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