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岚却依旧坐在床头,感觉肩膀子冷得僵了也懒得动弹,只是习惯性地把手里的烟屁股丢在地上。
丢完了,看着还燃着红点子的烟头,楼岚狠狠抹了把脸,长叹一声,弯腰去用床边的胶鞋把烟头给摁灭了。
这次的渣男,是真的渣,可硬要说渣在哪里,一时半会儿居然说不出个条条款款来。
非要总结一下,那大概就是包括对自己,原主都算不得什么好人。
对父母,谈不上多孝顺,马马虎虎,扣扣巴巴。
抠门儿到什么程度呢?
抠门儿到连老母亲生病做了手术后回家养病时,妹妹送来的鸡蛋,他都能给拿出一大半去卖了换成钱攒起来。
对楼小妹呢?基本没什么感情。
硬要说的话,甚至有些讨厌,厌烦,以及深深的嫉恨。
楼小妹是楼父母的老来女,四十多岁才得来的。
那时候原主都已经十多岁了,多了个妹妹,没觉得高兴,反而觉得自己的资源锐减。
后来楼小妹读书读到了外面去,与同样在师范中专里读书的同学相识相恋,而后分配到同一个镇中学里当起了老师。
等楼家父母没了以后,楼小妹也少有回来,两家来往不多。
对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妻子张海美?
那就绝对算得上渣了,还是很狡猾的渣。
因为自己身体有缺陷,无法有孩子。原主当时就有了算计。
先是无形中影响张海美,让她自觉有了底气,渐渐大胆嚣张起来。
等时机成熟时,就不动声色灌输“借种”这等离经叛道的想法。
当张海美晕晕乎乎被无形的力量怂恿推动着真走上了那条道,被原主早就安排好的男人就适时地出现在了张海美面前。
谁能想到有男人竟然能心平气和地算计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呢?
为的不过是将有可能生出异心,影响自己平淡生活的妻子彻底压下去,压成一辈子给自己当牛做马的“奴隶”。
这种阴冷狡诈的手段,便是见多识广的楼岚看了,都不得不摇头感叹一声人性莫测。
至于对外甥钟裕文?
因为自己身为男人,却无法让女人怀孕,原主心理上已经有些变态了。
对待让自己嫉恨的妹妹遗孤,原主半点也不当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外甥看待,反而是怀着一种变态心理一天天压榨着外甥。
小时候就在压榨,七岁了也没让孩子去上学。
已经变成原主,顺便继承一切思想记忆的楼岚知道,原主这是要报复“会读书”的妹妹。
当初原主读书不在行,妹妹却考上了人人羡慕的中专师范,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现在他就是要把妹妹这个儿子给养成了斗大个字不识的文盲,以后还要让他当一辈子背着太阳过山的农民,从出生到死去,都见不到妹妹曾在信里描述过的那些“广阔世界”。
一如外甥好好的名字不用,非说外甥父母双亡,得改个名压一压,于是改成了村里多如牛毛的“强子”二字。
想到这些,楼岚心底不自觉涌起一股阴沉的得意与痛快。
反应过来后,楼岚抬手压着心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心理确实有病的原主,受到的潜意识影响有些大。
看来原主的这个心理疾病已经是作用于身体上的,在大脑中构成了一定的障碍,使脑功能不够完整。
简而言之,就是这种心理疾病不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
楼岚需要用高频意识去慢慢克制,将克制一点点磨成新的“潜意识”。
捏着眉心又叹了口气,楼岚转而思考起接下来自己该做的事。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把人送去学校读书。
村里虽然穷,可基本上七岁左右的男孩儿都会送去念书,好一点的念到初中,考个中专什么的,直接读两年就分配工作。
这在这时候的老百姓看来,绝对是很好的出路。
比上高中考大学还来得实惠。
差一点的,怎么也得把小学读完,加减法以及简单的字都学会了,以后种庄稼了,卖点什么东西也不至于被黑心老板坑了。
像楼家这样七岁半都还没送去上学的男孩子不多,多半都是女孩儿。
不过基于原主一直对外塑造的“办完丧事赔偿款就花完了,外甥在家平添一份花销”这一现状,村里也没什么人念叨原主这样做不应该。
甚至还有人觉得原主是希望让孩子去上学,以后像他妹妹一样有出息的,可奈何楼大娃打小身体就不太好,又被婆娘管得死死的,根本当不得家。
可怜的楼家舅甥哟,张海美真不是个人!
不是人的张海美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同时还要把家里的猪啊鸡鸭鹅都给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