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一想,浑身骨头缝子都冷出冰碴子了。
周慧娘挽着妈妈的手紧了紧,身子靠得更近了。
没走多久,忽听旁边有驴子的呃啊声。
本以为已经丢失的驴子失而复得,也算是一件喜事,老掌柜跟周大娘不展的愁眉有所松缓,两人拉着驴子一个劲儿摸它脑袋,连说“好驴好驴”。
“回去就给你炒黄豆吃!”
周慧娘也露出笑来,摸着驴子竖起来的大耳朵,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忽然回眸去看楼岚。
见三人围着驴子高兴,楼岚也心情舒畅,忽见慧娘回眸对着自己浅浅一笑,灵动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感激。
楼岚思绪一滞,而后挑眉回以一笑。
带着点不正经地戏谑。
明明没说话,慧娘却觉得他是在说:看你还怀不怀疑我。
周慧娘匆匆收回目光,思及当时自己的表现,也有些臊红了脸。
可她一点不觉得后悔,也不觉得是自己多虑多疑。
就他刚来时的表现,她明明就是合理的怀疑嘛,偏偏现在以此来臊她。
哼,这人真是小心眼得很喱!
在心里偷偷说了某人的坏话,周慧娘顿生得意,眼角眉梢又溢出娇俏活泼来。
有了驴子,老掌柜跟周大娘可以轮番骑上去赶路。
一路紧赶慢赶,好歹是在半下午时赶回了客栈。
一进大门,几人都松了口气。
周大娘也腿不软了气不喘了,还有力气去后厨提了一壶凉茶来给大家一人倒了一盏。
咕嘟咕嘟喝下肚皮,整个人可算是活过来了。
老掌柜还不放心,左看右看,让楼岚把大门关好,又挡了张桌子过去。
明明知道这样也挡不住非要进来的强人,可还是忍不住多做点无用的准备,全当给自己寻一抹安慰。
连喝两盏茶,惊魂稍定。
看着天色不早了,明儿就是两个孩子的大喜日子,周大娘不想坏了气氛,便提议晚上要整治一桌好饭菜来,“今夜一过,等着咱们的就是添丁进口的好日子了,该庆祝庆祝!老头子,今儿晚上允你喝二两烧酒!”
明明是喝了定心安神的,被周大娘这么一说,老掌柜不自觉地就乐呵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再下厨烧个东坡肉!”
东福客栈里都是周大娘在后厨掌勺,可要说做菜做得最好吃的,还是要数老掌柜。
据老掌柜说,这是他年轻那会儿在大酒楼帮工偷学到的,后来又教给了周大娘,两口子撑起了这么一家客栈。
平日里老掌柜并不轻易下厨,一般也就是周慧娘母女谁过生日,或是逢年过节才能得一回。
老掌柜这么一说,周慧娘都舔了舔嘴角,更添几分喜悦,撒着娇说还想吃爹爹炸的小面鱼儿。
刚好才买了不少米面,今日全家老少受了惊吓,明天又是女儿大喜的日子,老掌柜有心露一手,自是无有不应,甚至还挽着袖子问楼岚可有什么想吃的。
周大娘跟周慧娘都笑盈盈看向他,楼岚被三人这么亲近地注视着,心里暖和,瞥了某位暴露小馋猫一面的姑娘,笑道:“我也不知道掌柜还有哪些拿手绝活,随意点了岂不亏大了。要不然还是让周姑娘来替我点,她肯定在行。”
最后这个“在行”,听在周大娘老两口耳朵里,就理解成女儿对老掌柜手艺更清楚,知道点哪样菜。
可落在周慧娘耳朵里,却总觉得他是在暗指自己于“吃”之一道上在行。
偏偏除了她,爹妈都没觉出这个意思,周慧娘心里犯嘀咕,面上却不好说出来,只能假装自己没歪想,顺着楼岚的话就斟酌思考起来。
半晌,才点了一道糯米酿肉丸,因为她记得楼岚好似挺喜欢吃糯米糕的。
四个人,三道美味的大菜,再加上周大娘炒的一盘子地三鲜,老掌柜端上老妻亲手倒上的小酒,送到嘴边翘着胡子兹溜溜啜一口,再吃一口女儿或准女婿夹的肉。
那滋味儿,甭提多美了!
地道的小老百姓生活安抚了受惊的神魂,多喝了两口,老掌柜很快就被妻子搀回房,迷迷糊糊洗漱一番,很快就倒头便睡了。
周大娘没好气地念叨他两句,挨着躺在旁边,听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呼噜声,很快也陷入梦想。
虽是明日就要成亲,可婚前婚后的变化不过是会多一个人来分自己的床。
根本就没什么认知的周慧娘也一点没婚前的紧张不安,借着晚饭时分到的那一口酒带来的劲头,懒洋洋洗漱擦拭过后,也吹了油灯歇下了。
小小的东福客栈,只余后门耳房里尚且清醒的楼岚。
南山下那二人也不知后来如何了,应当会上山寻求大和尚们的帮助吧?